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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金堡纪事

□ 梁大智

2021年04月21日 09:36:36 编辑:

从前,一位新上任的汾州知府乡下巡查,突然看到一处祠堂前置高高的旗杆石,房顶上还建有神兽,不禁非常生气,心想,谁有如此胆量,竟敢祠堂里置神兽。当时只有高级职位的官员和得过功名的府邸才允许安置神兽的。知府下轿走进祠堂,院内有两棵高高的古槐,祠堂有正房、东房、西房各五间,对面建有戏台一座。所建房屋厅堂高大、雕饰精致、用料极其讲究。知府进了主院正房,只见东墙神龛里供着孔天胤的像,急忙跪倒在地,叩头参拜。原来这里是文水县西槽头乡百金堡村的孔氏祠堂。

孔天胤的故乡

百金堡原来叫百金濮,因清乾隆年间遭水淹,便把带水字旁的“濮”,改为“堡垒”的“堡”。该村有凤凰村之说,村东两口井为眼,村东南魁星楼为头,村西虹庙为尾,村南北各一影壁为翅。历史上,百金堡也曾叫过刘家庄,当地流传着“先有刘家庄,后有梁家庙”“先有刘家庄,后有百金堡”等说法。

孔天胤是孔子第60代孙,又名孔承乾,字汝阳,号文谷子,汾州文同里百金堡,即现在的文水县西槽头乡百金堡村人。所以,百金堡的孔氏也叫文同里五甲孔。祖父是晋王府的仪宾,父亲孔雄骏是庆成王府的仪宾,被封为奉训大夫。仪宾对宗室亲王、郡王之婿的称谓,即女婿。孔天胤从小聪颖过人,明嘉靖十年(1531),乡试中举,第二年,又以一甲第二名的成绩进士及第,当地的人称他为孔榜眼,历任陕西按察使、右布政使,转河南左布政使。他做官清正廉明,每到一地,都受到人们的称赞。致仕回籍后,筑文苑清居、寄拙园等小园,经常与朋友们在园中吟诗、谈文,建藏书楼、刻书坊,藏书万卷。他一生著作颇丰,有《孔文谷文集》20集、《孔文谷诗集》14卷。

传说,当年汾阳辛庄有个盆盆窑道场,道场里有个冯老李知识渊博,孔家想请他当私塾先生。冯老李看孔天胤天资聪颖,便让其来盆盆窑道场跟他读书。几年后,孔天胤要去赶考,老师说,今年你有个强硬的对手,不如明年再考,你定是第一。孔天胤没有听老师的话,结果和对手考了个并列第一,只好进行皇殿面试。考官第一题问“一人为大还是二人为大?”孔天胤说一人为大,对方说二人为大。第二题问“天下什么最肥?”孔天胤说绵羊的尾巴最肥,对方说三寸春雨最肥。第三题问“天下什么最干净?”孔天胤说山间泉水最干净,对方说眼不见最干净,最后孔天胤成了榜眼。

孔家厅院与晋商文化

说到孔家,就不能不提其占着正街一条街的厅院。厅院就在村的正街,原来是孔家“继”字辈兄弟六个,随父在外经商,逐渐便有了如此规模的厅院。正街由东向西,厅院主院居正街北侧中央,并与每个辅院相通。主院门前一对高大的石狮,从街道要经过13个台阶才能进得门来。厅院正房五间,东西房各三间,南大厅四间,南厅东留一开花门楼,东房南山墙有偏门,连通东书房院,是读书学习的地方。书房院正房、东房、南房各三间。往东留有街门通往功房院,是习武练功的地方。功房院正房、西房、南房各三间。功房院再往东出门后是粮房院,而往南出了二街门是个打谷场。在正街的南侧同样有四座属于厅院的院子,其建筑气派,规模宏伟。

孔家兄弟六人中,排行老三的三少孔继澄,创办的店铺遍及北京、天津、河北、山东等地。排行老六的“六少”孔继泽,精通武术,力大如牛,一手可抱起石狮子。在一堵墙基里,有他练武时用的约300斤重的石礅。

厅院的孔兴翊及其后人开办有同仁号、同义仁、同裕当等字号,孔昭炳在山东做生意,乡绅孔昭全性格耿直,在这一带很有威信,经常给人们写状子。

中街东路北有座坐北朝南的二进院,砖雕大门连倒座南房五间,一二进院各有东西厢房三间,里院正房五间,二街门为砖雕垂花门,两侧有石狮,设有仪门。二进院的西面是场院,倒座南房连大门五间,西厢房两间连一车棚。这个宅院主人叫孔昭明,他和儿子宪华、宪富、宪贵以及侄儿宪和在天津开着颜料铺。

中街西路北有一座坐北朝南二进制的排房院,砖雕门楼在院落东南门朝南开,两侧各有一尊石狮,门洞西是倒座南厅连门五间,一二进院各有东西厢房三间,中间是砖雕二街门,街门两侧也有石狮。据说,这座排房院是汾州知府送给乡绅孔国相七十大寿的贺礼。当年的贺礼中,还有许多名人字画。在排房院西有座西偏院,倒座南方连大门五间,正房五间,西房三间,东房两间。排房院对面路南是牛房院。孔家后人还保存着清同治八年(1869)七月十二的分单文书:“家慈年过七旬,阖家人口甚众同炊不便,兄弟商议谨遵母命,邀请亲戚友族情愿将先人所遗之房、地、铺中钱股均分,拈阄天取各由天命,此出兄弟情愿并无反悔,恐后无凭立分书为据……”分单文书详细记载着孔家六门所分得的房产、土地、家什以及玉衡当里的钱股。六门立分书人是孔国相的第4代孙继功、继虞、继孟、继嘉、继恂和第5代孙广居。根据分单文书可知,孔家开有玉衡当铺,有土地210余亩。

排房院孔家还出现了许多商人,昭理在天津学徒时,每晚都要把笤帚藏起来,第二天早早起床开始打扫,他的勤快很快得到东家的赏识,便让他执掌了德和源药铺的掌柜,后来成了带股掌柜。昭瑾在天津开钟表修理铺,昭国、昭普、昭俊、昭万、昭江等都在天津做生意。昭玺在河北香河县开粮油店,昭明在河北香河县开药铺。

另外,孔宪耀、孔宪福、孔庆贵在天津开颜料铺,孔庆梧、孔庆桐、孔庆树、孔庆义开有福祥当铺,中街孔昭润在张家口、天津等地开有晋通泉。

在村南有棵千年古槐,槐树所在院子被人们称为槐树院。槐树院是有着300多年历史的孔家大院。这是一个二进院,里院正房五间,举木架较高,柁子分层叠起,锦瓦一出水,檐下彩绘雕刻,东西厢房各三间;二街门外院东西各三间,并有南配房。这处院是孔家“毓”字辈修建的,那时候孔家在天津有颜料铺、绸缎铺、当铺以及“万德”银号。据说,槐树院先后住过7代人,最多时这里住着8家50余口人。

武家楼儿院与三庆堂

据考证,百金堡武氏是明永乐年间由武家垣迁来的。百金堡村有个高烟囱院,是清乾隆年间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武元宰修建的。这院子有270余年的历史了,是一个上下两院的二进院,正房、东房、西房各三间,西面有一偏院,也叫厨房院。该院处于全村最高处,正房屋顶上有一间阁楼,两端耸立着两幢高高的烟囱,四周垛口齐身。村里人就把这处院子叫着高烟囱院,或者叫楼儿院。上院东西厢房楹门甲扇、雕梁画栋。两门开花,有仪门、石狮两尊,照壁左右。下院石狮、明柱、石礅齐全,垛口围墙与房屋同高。当年武元宰因用人失察,监管部属不力被革职,高烟囱院下院并没有完工。

在村西北有座武家三庆堂,山东置有隆源涌烧锅房,开办龙泉涌票号。据说,三庆堂当时还有40多头骡子、十几辆马车经营运输业。三庆堂分三个大院,东西并排两座高垛口二进四合院,正房、东房、西房均为三间。通过七个台阶进入大门,再上三个台阶进二门,正房还有三个台阶。开花楼大门非常精致,砖雕、石雕、木雕、彩绘多种工艺集一楼,并配有脊兽。二街门是两个开花门楼,通过仪门进入。西院为玉厚堂,东院为思远堂。两院的后面是武本堂,也是二进四合院,只是正房是三孔窑洞,东面有一偏房为牛房院。玉厚堂在北京密云还开着干果铺,武修志在那里当过掌柜。

三庆堂西面不远有座四合院式的祠堂,正门书有“武氏宗祠”四个大字。歇山顶内外四柱大门,大门朱红铜钉,门楼飞檐翘角,门柱丹红,祥云雀替,三彩斗拱,脊兽相对,双狮雄踞。正殿居北而座,殿阔四柱,五层垂带踏跺,上悬“光前裕后”匾。耳房游廊古朴典雅,浑然天成。

革命战争的洗礼

抗日战争时期,村干部经常为八路军办事。一次,日军在村里武姓公人的带领下来抓副村长孔昭炳。孔昭炳家修有一个很隐蔽的炕洞,他藏在炕洞里,没有被日军发现。民兵刘泰祥藏在小东门的柴堆里,日军的刺刀在柴堆里挑来挑去,刘泰祥屏着气,手里握着两颗手榴弹,幸好日军听到集合的号令撤走了。

1941年农历十月,驻汾阳的日军宪兵队在仁岩村制造了“吃油糕”事件。在被“邀请”吃油糕的汾阳五区村干部中,有100多人被杀,包括百金堡村的刘泰观、孔广谦。

孔广富,1925年生,1938年8月加入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第四纵队。抗战胜利后,调任至晋绥边区调查局进行秘密情报工作,往来于太原、石家庄、北平与天津等地。在天津曾开有化妆品商铺做掩护,主要经销雪花膏等,村里张永礼、孔昭森曾在商铺打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先后任北京市草篮子监狱监狱长、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等职。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村里参军的人有:武德昌、孔宪英、武修亮、晋生则、梁胖牛、刘四根、孔昭金、武承振、孙炳义、宋兆富、孔昭树、梁富林、武秀文、张永智、张永福、张银根、赵师、孔广朴、韩四儿、孔昭维、李全、刘太贞、朱照、朱明山、武光懿、孔庆祥、武光凯等。参加抗美援朝的军人有:刘来福、孔昭金、孔繁福、田锦亨、宋兆富等。革命烈士有:张永福、张银根、张永智、武秀文等。

传统文化的传承

民国期间,村里组建有秧歌剧团,团长孔广福,副团长文绍杰、贾焕章。演员有梁汝禄、梁日高、王少安、宋兆全、李全、李永富、孔庆贞等,文场有孔昭山、孔昭林,武场有武修福、朱烈。

文绍杰是著名的秧歌丑角,人称洋相丑,在汾阳、文水、平遥、祁县很有名气,经常和平遥、祁县、太谷等地的民间艺人搭班演出。他在《待满月》中扮演二婶娘,在《开店》中扮演盗墓人,只要他一出场,全场掌声、笑声不断。他还培养了一大批秧歌弟子,深受当地群众喜欢。

刘礼云是个武术高手,曾为天津一商家护院。他身子一蹲就能跳上房顶,一只手能拎起一尊石狮。一次在南武涝村看戏,因为他个儿不大,在戏场前台看戏,被邀请到台上去看,结果上台时踩断了几节梯子木板。

百金堡不仅有孔氏祠堂、武氏宗祠,还有几座家庙。每年春节都有祭祖活动,在祠堂供奉猪羊、面塑等,族长上香,族人跪拜,缅怀祖先懿德高风,弘扬家族优良传统,期盼族人同心同德,奋发图强。每每都有器乐助兴,显得非常隆重。

家训族志成了百金堡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了修身齐家的重要作用。村里有《孔氏家训》《武氏家训》《田家家风》《百金堡村志》。百金堡文化广场中心耸立着孔子塑像,周围是 24 块青石,正面雕有中华二十四孝图,背面刻着四书五经和《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等内容,还雕刻有孔天胤语录。正是百金堡人的文化追求,成就了百金堡文明的提升、和谐的发展和经济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