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口,美在夜里
□ 雒晓利
5月28日,夜宿碛口,晚饭后,隔三小时,与诸友约酒,半瓶下肚,微醺。诸友归乾元隆住处休息,其时我异常清醒,遂零时动议独赏夜景,这一来,竟无意中品味了深夜里的碛口美。感慨系之,作文记之。
——小记
望河
对面的河,名叫黄河,古代称作河、大河,碛口当地称“老河”,唤作“小河”的是流入黄河的湫河。由近及远望去,近处波光粼粼,远处隐隐约约,更远处苍茫不见。
定定地望着对岸一片漆黑的远处,看着看着,似乎能看到那么一点点水的波动。从黑暗中发现光明,带给我的欣喜,远远超过近处的清晰所见。选择舍近求远多是人的本能,远方的黄河给人带来诱惑,诱惑激活了人的向往,向往汇聚了力量。
我把目光投向“虎口碛”,这是带着白日所见看二碛的,越看越有兴头,也越发有味道。二碛的巨流激浪和河中凶险的暗礁,成就了碛口,没有二碛便没有碛口,二碛是碛口的头等功臣。繁荣的河运之后,日益繁荣的旅游掀起二次热潮。二碛应是碛口最好的看点。
听涛
夜深人静,灯火阑珊,此时最宜听涛。黄河博大宽广,黄河的涛声深沉而有韵味。
流水孕育了涛声,流动的涛声转化为水的语言,口是大河,说不尽的千年往事和今朝新事。大河上下,水语、水歌、水韵交织,那是大自然造就的鸿篇巨制。涛声依旧,源自人心恋旧,符合大众心态。而此时,我听到的流动的涛声,时时都是新的,时时都是活泼泼的,时时都是大音希声的讲述。
这涛声一点也不张扬炫耀,一点不自我标榜,充满了慧心深情。那声音是温暖的、甜蜜的、绵长的、细腻的,是在嘱咐安慰,又是在体贴关怀,分明是母亲说话的声音,真真切切就是母亲在说话。听着听着,我不觉得溢出了泪水,因为我永远听不到母亲说话的声音了,我在感伤,也在感伤中找到了心灵的慰藉,这份慰藉太难得太珍贵了。
涛声心语,情深意长;涛声慧根,修身养性。脑海里突然跳出这16个字来。
寻梦
碛口是个有梦的地方。本该入梦的深夜,徜徉在碛口,梦的意境和体验会更深刻一些。
围绕“梦”,许多人总结提炼对碛口的感觉,最有冲击力的当然是实景剧《如梦碛口》。市政协《关于打造“寻根黄河、梦回碛口”旅游目的地的建议》,最终提炼标题用了“梦”的字眼,后来成了成为主打宣传词。有人写过“梦开始的地方”一类文稿。
碛口之梦在何处?我说不上来,又难以想象到,受“寻根黄河、梦回碛口”启发,决定动身寻梦。我喜欢快步走路,即便自由自在走路,也不想慢慢腾腾。大步流星穿过巷道进入明清一条街,街上路灯通明,店铺都关了门,前前后后没有一人。一个人好生自在,走着走着,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完成了明清的穿越。这样的穿越真好,感受很静气,又很贴切,倘若是在白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断然找不到如此体验。我寻到了不曾预设的梦,梦中完全由自我掌控,梦境美不胜收。
我恍然大悟,寻梦碛口真实不虚。
归程
时间越过子夜,不知不觉走进新的一天,新的一天过了一个小时。明天有明天的事务,保持充沛的精力是必须的。于是,见好就收,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我顺路绕进了夜市摊探访。整个摊点上年轻人喝酒的有两桌,只见袒胸露乳、放声吆喝,威猛喝酒、兴奋无比,对于局外人来说,喊声是地道的噪音,酒后放浪形骸更让人看着心烦,但人在酒中浑然不觉,只是自在释放,两方完全是两种处境、两种感受,真的调和不了。而我,作为一个嗜酒的人,看到他们就看到了自己。
看罢,回房,上床,弛然而卧,安然入眠,我享受到了一个美美实实的觉,一个古镇碛口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