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特 刊

母亲的中秋月饼

□ 黄山

如今每到中秋,就是月饼“泛滥成灾”的日子,自己买的,亲朋好友送的,商家做活动优惠价推销的,食品厂或爱心机构送温暖送欢乐免费赠的,一时集中起来,竟有“堆积如山”的感觉。月饼的质地和样式以及包装也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月饼的价格也差别很大,有普普通通几十元一盒的,也有上万元一盒的“天价月饼”。

但对于我来说,再怎么好吃的月饼都难于抹去我对童年吃月饼的那分最美好的记忆。

那年中秋节,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我听说母亲在地里劳动,就跑到地里去找母亲。只见夕阳下的一大片棉田里,只有母亲一个身影。母亲头也不抬地弯着腰,双手快速地收着庄稼,汗水湿了额头,她就不时用衣袖擦一下。

我拨拉着齐腰高的庄稼走近母亲轻轻叫了声:“妈!”

母亲见我来了,高兴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她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然后打开手绢……

我惊喜地发现,是月饼!一个又大又圆的月饼!

在那个年代,不要说月饼,就算是买一斤饼干,都是要配粮票的。没有粮票,有钱你都买不上吃的。不光是吃的东西需要钱和粮票同时具备才能买上,买布还必须要有布票。买鸡蛋得单位领导批准,还要说出合理的理由,比如家里老人或孩子病了需要加强营养等等。

因此,我的惊喜就不足为怪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出望外。

母亲把月饼递给我说:“今天是中秋节,快吃月饼吧!”

我兴奋地接过母亲递给我的月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小口月饼——月饼真香呀!

我尝得出,里面有花生、砂糖、姜丝、芝麻。

母亲看着我吃得那么香甜,微笑着说:“慢点吃,才更香!”

我这才猛然醒悟:只有一个月饼!

我赶紧将咬了两口的月饼递向母亲说:“妈,你也吃月饼!”

母亲没有接月饼,轻声对我说:“你吃你的,妈妈吃过了。”

可我知道,统共只有一个月饼,妈妈舍不得哪怕吃一口。

我将那个咬了两口的月饼用母亲的手绢重新包好,带回了家,将它放在一个木桌子的抽屉里。

于是,整个木桌的抽屉里都弥漫着月饼的清香。

此后的一个月,每当馋了,我就拉开抽屉,有时象征性地咬半口月饼,有时只是闻闻月饼的清香,舍不得吃,又把月饼放回了抽屉里。

就那样,三毛钱加粮票买来的一个中秋月饼,我用了一个月才把它吃掉。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中国老百姓的日子,可以说是天天在过中秋节,天天在过年。每逢佳节,更是鸡鸭鱼肉都嫌吃腻了,谁还稀罕月饼呢?

我稀罕。我稀罕童年那分关于月饼的美好记忆,那深深的母爱,伟大的母爱,那分永恒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