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树亮
第二十四集 革命第一 ②
陈其寿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名门之后,说得可都在行呀!”
陈志皋:“我就说嘛,孙先生介绍的人还会有错的?”
陈其寿:“这画简练,可题跋写得太草,真叫人难以分辨!”
黄慕兰指着题跋一字一顿地:“‘月摇庭下珍,风递谷中香。’”
孙晓村插话说:“这两句都是在赞美兰花。”
黄慕兰:“是,这兰花孔子当年就曾称它为‘王者之香’。它生于山林,澹然自处,甘于寂寞,‘不以无人而不芳’,历来被当作崇高人格的象征。”
孙晓村补充说:“画家则常以它来寄托自己高洁的胸臆。”
众赞赏地点点头。
黄慕兰接着指指画面上的荆条:“旁边这荆条常指小人,文彭把它画得比兰花高,借以发泄胸中君子道消,小人道长的愤懑。”
陈其寿:“噢,原来这寥寥几笔画还有这么深刻的寓意?”
黄慕兰:“那可不,要不人们会那么喜欢名人字画吗?”
孙晓村:“那你叫慕兰,是不是意在鼓励自己也像兰花一样,不图名利,甘于默默无闻地为大地散发幽香呢?”
黄慕兰:“这是我现在的心态。”
陈志皋:“那当年呢?”
黄慕兰:“当年的我可不是这样。”
孙晓村:“早年一定也是个很有抱负的人。”
黄慕兰:“是的,小时候雄心勃勃,巾帼哪肯让须眉?叫慕兰仰慕的不是兰花,而是女英雄花木兰啊!”
陈其寿竖起大拇指:“有志气,黄女士有志气!”
黄慕兰:“正因为这样,我才滚进了那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中。”
陈其寿:“那你参加的是……”
黄慕兰:“我参加的是共产党。”
众皆吃惊地:“是共产党?!”
黄慕兰从容地:“那是1926年的事了。那时候我年幼无知,总想为社会做点什么,一失足陷入共产泥坑,在武汉干了几个月共产党。”
孙晓村:“那后来呢?”
黄慕兰:“不几天,共产党失败了,我心灰意冷,万念俱空,很想改掉这个名字。可又一想,觉得何不学学那兰花呢,为社会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嘛。”
陈志皋:“年轻人走走弯路在一定程度上说不准还是件好事呢!”
孙晓村:“其实也是!”
陈其寿:“听说那时共产党在武汉组织过裸体游行,你当时就没有唾骂他们?”
黄慕兰:“我早已脱离共产党了,不会替共产党说话。不过那个报道实实在在是对共产党的诬陷。”
陈志皋:“事实真相是怎么回事?”
黄慕兰:“那场风波全由汉口恶少黄震龙煽起。共产党不仅没有提倡和组织,而且制止该风波的恰恰正是共产党。”
(幻入)
汉口济生三马路广场“三一八”纪念大会会场
主席台上端坐着孙中山先生遗孀宋庆龄、国民政府代理主席谭延闿的夫人陈其谖、中共中央委员兼湖北省总工会代表张金保(女)和国民革命军总指挥唐生智的夫人唐凌珂等。正前方坐着大会主持人——穿一身灰色军装、腰间扎着皮带的黄慕兰。
台下是十余万兴高采烈的群众(女的占绝对多数)和维持秩序的英姿飒爽的女纠察队员。
黄慕兰一声高喊:“准备开始!”
接着,浩大无际的人群,排成一块块方形的队伍,整齐有序地开始行进。雄壮的《国际歌》歌声随即响彻云霄:“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走在最前面的是中央军校女生队,灰色的军衣、军帽和绑腿,肩头荷着的步枪乌黑油亮,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中央军校的女生队过去后,接着是女工队伍。
女工队伍过去了;
农妇队伍过去了;
女学生队伍过去了;
女共青团队伍过去了……
(幻出)
黄慕兰:“这时,手拿照相机的黄震龙指使一群风尘女子手里挥舞着纸制的小红旗,高呼‘铲除封建思想!’‘妇女解放万岁!’等口号一拥而出。我见状急忙指示纠察队员制止,可黄震龙手里的照相机对着那些风尘女子已经多次闪动快门了。”
陈其寿愤愤地:“国民党这帮混蛋成天骂共产党这么坏那么坏,原来尽是在造谣!”
陈志皋:“何止造谣呢,他们还借消除‘赤祸’之名,图财害命,滥捕滥杀无辜。”
孙晓村:“最近居然把黄女士的表亲也给捕去了!”
陈其寿问黄慕兰:“真有这么回事?”
黄慕兰:“有呀,捕去关在龙华监狱里了!”
陈其寿对陈志皋:“你给龙华监狱的负责人打个电话,就说我有要事,叫他很快来这里一趟!”
2 陈其寿餐厅 内 日
陈其寿、陈志皋、黄慕兰和孙晓村推杯换盏吃喝着。
陈其寿:“黄女士有这样经历真不简单呀!”
陈志皋亦点头称赞道:“不简单!不简单!”
孙晓村:“何止这些,黄女士还是一位武林高手呢!”
(幻入)
汉口市新世界剧场 内 夜
汉口市妇女协会庆祝北伐胜利文艺晚会上,一阵开台锣鼓后,黄慕兰身穿火红的武功服,左挎黑漆雕弓,右佩镶金箭囊,手持雪亮的双龙大刀,随着三起头的锣鼓声,一阵碎步绕场;接着一个飞身箭步展刀亮相。在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中,黄慕兰上跃下叉,左劈右砍,前冲后击,如蛟龙出水、似猛虎下山,矫健勇猛,大刀的道道寒光与飞动的红色武功服闪耀着一幅幅绝妙画卷,台下将士看得无不如痴似呆。
(幻出)
陈其寿惊奇地:“没想到这黄女士这么了不起,我老眼昏花,有目无珠,抱歉,抱歉!”
黄慕兰:“那是小时候父亲教我的‘大刀王五’的马刀功夫……”
正说着龙华监狱的负责人喘着气进来了。
陈其寿劈头就问:“你们这些人成天抓共产党,哪能有那么多共产党?把几个老百姓全抓完谁还来供养你们?”
那负责人被问得莫名其妙:“老太爷,您……您说的哪个罪犯,我们正在审理中,如果没有太大的罪过……”
陈其寿:“你说他是罪犯可有什么证据?”
那负责人:“没……没有!”
陈其寿:“没有证据怎么就敢捕人?你们捕人就这么随便?”
那负责人:“那,那是他们干的!”
陈其寿:“我告诉你,那人根本不是什么罪犯!”接着指了指黄慕兰:“他是我这个新过房女儿的表亲!据我女儿讲,她那位表亲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你们欺负这样的人也不怕造孽?”
那位负责人连忙:“老太爷,既然是这么回事,我回去就让放人!”
3 上海贺昌居室 内 夜
贺昌竖起大拇指高兴异常地对黄慕兰:“太好了,你为党办了一件大好事!”
黄慕兰亦万分高兴地:“陈老先生向那位负责人介绍我时,还说我是他的干女儿呢!”
贺昌:“那就真拜他为干爹吧,你说呢?”
4 上海福兴商号二楼 内 日
贺昌对黄慕兰:“你拿着礼物去拜干爹时,就说这是你父母亲的意见。父母担心你一个弱女子在上海谋生不容易,说如果能得到像陈家那样有地位、有身份人的照顾,他们两位老人在家里就放心了。”
黄慕兰点点头。
5 上海豪华的鸿运大酒楼里 内 日
陈其寿在为干女儿过房举行庆典。一桌连一桌的衣着十分富丽的人们吆五喝六正吃喝得热闹。
黄慕兰与陈其寿、黄金荣等共坐一席。
席间一人:“黄小姐才华横溢诚为难得,让我们为陈老太爷能有如此掌珠之喜再干一杯!”
众皆举杯而饮。
黄金荣看着黄慕兰喝得精光的杯子:“黄小姐不仅有才华,而且很海量啊!”
字幕叠出:上海闻人黄金荣
黄慕兰:“人不是常说‘湘女善饮’吗?我是湘南人嘛!”
黄金荣:“我今天是确信‘唯楚有才’了。有幸相遇,来,咱俩也干一杯!”
“好!”黄慕兰说着与黄金荣举杯共饮,一饮而尽。
众:“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黄慕兰抱拳答谢:“谢谢各位夸奖!”
黄金荣对黄慕兰:“陈老太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有事,只管吩咐!”
6 上海霞飞路黄慕兰新居室 内 日
黄慕兰在看陈家那两个孩子的作业,突然有信号式的敲门声。她站起身来把门打开。潘汉年急急忙忙地走进来。
黄慕兰:“哎呀,小开嘛 ,是哪阵子风把你吹来的!”
潘汉年:“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恩来同志让我来向你求援哪!”
字幕叠出:中共中央特科情报科长潘汉年
黄慕兰:“怎么‘文委’内部闹矛盾了?”
潘汉年:“不,我现在不在‘文委’了,已经接替陈赓任中央特科情报科长了。”
黄慕兰:“你一向搞文化工作,怎么突然搞起了情报?”
潘汉年:“嗨,我也没想到呀!顾顺章叛变以后,原情报科里陈赓等主要人员都没法继续干了,这工作十分急迫,中央一时又找不到合适人选,只好把我驴子当作马来使了!”
黄慕兰:“噢,原来你是临危受命啊!”
潘汉年:“可给我遗留下来的是一张十分残破的情报网。原来公共租界巡捕房里的情报内线杨登瀛也因顾顺章出卖而被捕了,可那个地方必须得有人,因此特来求助于你。”
黄慕兰难为情地:“可公共租界巡捕房里我也没有相识呀!”
潘汉年:“恩来的意思是,看你是不是能通过陈律师的关系……”
7 上海一家高档餐馆单间 内 日
陈志皋热情地邀请宋子白和黄慕兰就座:“来,请坐,请坐,都是自家人不客气!”
举止粗俗的宋子白实在管束不住自己的眼睛,热辣辣地直往黄慕兰脸上盯。
陈志皋连忙给宋子白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互济会黄女士。”
说着又转向黄慕兰:“这位是我的朋友——法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宋子白。”
黄慕兰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和宋子白握了握手:“你好,宋探长,认识你非常高兴!”
宋子白当即欢喜得不知了轻重,急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一张名片,双手捧给黄慕兰,两眼眯成一道缝:“非常高兴交黄女士这样的朋友,这上面住址、电话号码都有,黄女士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本人一定尽力效劳!”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黄慕兰,企望黄慕兰也以名片回赠。黄慕兰却微笑着不再说什么。
陈志皋满起三盅酒连忙相劝:“来喝,咱们一起干杯!”
三人一齐举起酒杯。
8 那家高档餐馆收银台前 内 日
宋子白喝得满脸红晕,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抢着要付账。
陈志皋上前拦住:“我请客怎么能让你花钱!”说着急忙付款。
宋子白:“也好,过两天我回请,你们二位可一定得赏光啊!”
陈志皋:“那就要看人家黄小姐的了。”
黄慕兰:“还是让我来请吧。我们互济会的不少事情日后或许还得请宋探长帮忙哩!”
宋子白拍拍胸膛:“黄女士看得起我,我姓宋的,两肋插刀……”
9 陈志皋律师事务所 内 日
墙上挂着上海法商电车工会全体工友赠送给陈志皋的上书“正义之光”四个大字的银盾。陈志皋在案头正忙着翻阅案件材料。
宋子白推门走进来亟不可耐地:“志皋啊,都好几天了,那个黄小姐怎么也不来打个照面,难道她真的就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陈志皋:“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宋子白连忙感激地:“好!好!你尽快去问问她。”
陈志皋:“可以。不过,听说她好像是有什么政治背景的。宋探长,我只是介绍你们认识,别的可是没有多说什么啊!”
宋子白满不在乎地:“人家黄小姐看得起我,我就愿意做她的朋友。朋友就是朋友嘛,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