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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

一篱秋色扁豆花

2022年11月06日 10:50:30 编辑:蔡晓霞

□ 司德珍

宋代诗人杨万里在《秋花》一诗里写:“憔悴牵牛病雨些,凋零木槿怯风斜。道边篱落聊遮眼,白白红红扁豆花。”诚然,这个时节,是扁豆花的天下。百花凋零,唯有它,开始精神焕发地登场了,蝶翅般的小花挂在篱笆上,在秋风里荡漾着,风情无限。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伏在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

楼下住着一对老夫妇,他们在小院的栅栏旁种了几株扁豆,葱茏的豆秧顺着栅栏攀着,缠缠绕绕,不分彼此。此时,扁豆花正呼呼啦啦地开着,一撮儿红,一撮儿白,红白相映,把朴素的栅栏装扮的灿烂明媚,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老夫妇说话的嗓门很高,有时候,我在二楼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站在豆花旁,这个说扁豆结荚了,那个说扁豆成形了,接下来就是讨论扁豆成熟了该怎么吃,是清炒还是凉拌,你一言我一语,像孩童般争论不休。我看一眼扁豆花,再看一眼斗嘴时笑得眉眼弯弯的老夫妇,眼角慢慢湿润起来,岁月静好莫过于这一方小院里的烟火气息。

扁豆在我的老家是一种很常见的植物。房前屋后,篱边院角,顺手撒把扁豆种子,不用刻意施肥浇水,只需一场雨水,就能破土而出,发芽长叶,开启一场生生不息的浓郁;扁豆拖秧的时候,也不用刻意立杆搭架,它会自己寻找依附的载体,顺着院墙爬,顺着树干爬,顺着电线杆子爬,恣意随性,颇有一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的模样。等到扁豆结荚的时候,也是不用特意打理的,一串串豆荚从花叶间探出头来,像一群镶了紫边的月牙,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在乡下,每到这个季节,扁豆便大张旗鼓地登上了家家户户的餐桌。酱烧扁豆、扁豆炒肉丝、扁豆拌面等,一样的食材可以有很多种吃法,每一种的味道都好极了。

我小时候吃得最多是母亲做的素炒扁豆丝。快到饭点的时候,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着,冲着院子里正玩耍的我喊一声,丫头,去院墙上摘些扁豆回来。闻声,我欢快地跑到扁豆秧下,踩着小木墩子,摘下一串又一串的绿月亮,又小跑着送进厨房里。母亲把这些现摘的扁豆斜着切成细丝,备好葱姜蒜等佐料,然后起锅热油,油热后倒入佐料炒出香味,然后再倒入扁豆丝,炒匀入味后,扁豆也变熟了,关火盛入盘中。炒好的扁豆丝平躺在白瓷盘里,油亮翠绿,氤氲的热气里升腾着和风细雨的美好。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脆嫩鲜美,带着扁豆独有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前两日回家看望父母,远远地就看到一院墙的扁豆秧,深深浅浅的绿叶,浓浓淡淡的小花,在秋日的阳光里兀自欢笑着。我的老父亲正听着小曲儿坐在豆花旁的藤椅上,一旁的茶几上是母亲给他沏好的茶,满满一搪瓷缸子。晒太阳、喝茶、听曲,惬意无比。

父亲幼年时在贫穷里挣扎,青年时在养家糊口中奔命,中年时又遇祖父母久病缠身,孩子年幼,他的人生更是九曲十八弯。那时的父亲,似乎扛着一座火焰山,脾气暴躁的令人望而生畏。如今的他终于与生活握手言和,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与母亲守着这一方庭院,伴着一篱豆花,安然度日。

母亲见我来了,做了我最喜欢的素炒扁豆丝,清清爽爽的味道一如往昔。父母忙着往我碗里夹菜,笑眯眯地看我大口大口地吃菜。我感激着,感动着,这满架的扁豆花丰润了多少人间烟火,温暖了多少凡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