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艺副刊

味道

□ 白旭

身在异乡,胃在故乡。家的味道,对于我而言,大概就是奶奶的一碗面。

每次回家前,我都会特意和老爸说一下,先别和我奶奶说,不是说要给她老人家什么惊喜。年纪大了,哪敢随便惊吓啊!而是只要奶奶知道我要回去,就会提前准备好饺子馅,回去给我包饺子吃。一个人,切肉,剁肉,拌馅料,一忙活就是一整天,第二天肯定又是胳膊疼,腿酸啥的。不是说奶奶做的饺子不好吃,相反奶奶做的饺子非常好吃,只是这几年,生活质量有所改善,饺子还真不是什么稀奇物。只是觉得为了我忙活一整天,腰酸背痛一周实在不值。

真正让我嘴馋的其实是奶奶亲手做的手擀面,再配上大锅乱炖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我一般能吃两碗。

山西的面食,佐料其实是有很多讲究的,我这个人还很矫情,一定要所有的调料全齐了,才觉得这个面吃爽了。西红柿酱,黄瓜丝,芝麻末一样都不能少,奶奶为了那顿简单的面,一定不会嫌麻烦将所有的调料都准备好!相比之下,我爸妈就比较随意了,有啥算啥,根本就没有考虑我这个许久没吃到面的人的感受,我可能是充话费送的儿子吧……

奶奶的拿手好饭可不止手擀面,普普通通的白面在奶奶的巧手下,总能变幻出各种各样的美味。扯面也是一级棒,私心认为远比酒店的要好吃呢,劲道爽口,很是Q弹。以前吃扯面的时候,奶奶也会和我们一起吃。但随着奶奶年纪越来越大,略微有点劲道和难以消化的扯面,奶奶便不能再吃了,但要是我们在,奶奶还是会为我们做上一碗,然后再给自己做。拔锅、揪片、剔尖、抿尖、豆角焖面,这些奶奶做得都好吃,每次回家都因为时间太仓促,只能吃其中的两三种,就要匆匆回学校了。虽然寒假时间比较长吧,但是基本都是饺子,所以从这点来看,我真是不太喜欢过年呢!啊啊啊,不能说了,我的口水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好好想想这次回家吃个啥......

对了,奶奶做的煎饼也好吃,疙瘩汤也好吃,甚至挂面煮得都比我爸妈煮得好吃。奶奶做饭好吃,是我们每个晚辈公认的,我伯伯家的老二,在家里一般都吃很少,在我奶奶家吃得超多,上次回去吃饭的时候,还开玩笑说,父辈们学不会奶奶针线活的手艺也就算了,怎么连做饭都没奶奶做得好吃呢!一定要组织所有的父辈们,定期或不定期的去上奶奶的烹饪进修班,争取厨艺有所进步。

我特别喜欢吃粽子,奶奶的生日也恰逢端午节,所以端午节我基本都会回家,不仅是为了吃粽子,也是想一家人在一起为她老人家过个生日。端午节的前几天,奶奶就会提前把包粽子的各种材料都准备好,亲自上手包粽子,还会算准我到家的时间,提前几个小时把粽子煮上,我一回家便可以吃到刚出锅的粽子。刚出锅的粽子还有点儿烫嘴,一层层粽叶剥开以后,还散发着热气的粽子就等着我下嘴了,粽米是特别特别的糯,和粽米一起拌进去的红枣经过高温蒸煮后,更是美味。奶奶总会在一旁摸着我的头问:“好吃了不?”我总是忙着吃顾不上回答……剥完粽叶的手总是黏糊啦叽的,那就干脆再吃一个吧!

我奶奶可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以前可是当过实打实的校长,在1985年,更是荣获山西省政府“模范教师”的称号。(啊,我想想,好像除了我表妹在本科期间获得过国奖外,应该是我们家族的最高荣誉了。)之前还听老爸说,当时候工作调动的时候,也是全村人都出来相送,想想还是挺气派的。现在逢年过节啥的,奶奶之前的学生,一起工作过的同事,都会登门去看奶奶,真的是用品行和德行打动了人心,赢得了尊重。家里之前看到了一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一身干净整洁的粗布衣,一头干练的短发,眉宇间有那么一丝丝的霸气,很有几分校长的样子,我想奶奶年轻时一定很好看。因为担任过校长,奶奶也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好在我们这些晚辈们还算争气,目前来看还没有掉队的。

奶奶还是很疼爱我们这些小辈的。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奶奶都会亲自动手给我们做棉衣棉裤。奶奶设计的棉裤真是时尚,现在回想起来一点儿也不过时,当时穿的时候都非常方便,根本没有那种棉服的臃肿感。好像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快过农历新年了,因为身体发育长个子,我的那个棉衣袖子太短了,我奶奶看到以后说过年前给我做一件新的,临过年嘛,事情很多,不过在过年前几天还是收到了奶奶亲手为我缝制的新棉衣,穿着新棉衣过年,很棒。小时候不知道,也不太懂,情绪很简单,就是高兴和开心,现在长大了,慢慢懂了,更多的情愫是感动,那件棉服一定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现在奶奶年纪大了,我也很久很久没有穿奶奶做的衣服了,之前的棉衣棉裤也因为要给弟弟妹妹穿,或者是拆了重新改做成别的衣服,也没有留下来一件半件的,现在想想真是可惜。不过我想我们晚辈都会记得奶奶对我们的爱,都会记得那一件件陪我们长大,为我们御寒的棉衣。

奶奶也是一直很相信我的,就算其他人都否定我,她还是一直很支持我的。高考结束后,我的成绩不是很理想,让老爸老妈失望了,我对自己也是很绝望……家里的气氛就一直很凝重,为了逃避,我就跑到奶奶家,奶奶就一直鼓励我,让我慢慢重塑信心。我现在还在继续求学,奶奶也时刻告诫我先做人,再做学问,也不断给我讲大大小小的人生道理。我一定谨记于心,不敢忘记。

自打爷爷去世以后,我只要在离石,基本上都会去陪我奶奶住,吃吃饭,有时候我会刷刷碗,睡前再给奶奶洗个脚,有时候奶奶还不让我洗,要自己来。有时候奶奶累了,我就可以帮着奶奶洗了。我们边洗边聊,暖暖的灯光,水花,笑声,很幸福!

我经常和奶奶聊天,可以和奶奶聊减肥,聊破洞的乞丐牛仔裤,聊智能手机,聊微信里的小游戏,还可以聊学校的生活,宿舍里的趣事,聊苦情剧的感人催泪,聊抗战剧的轰轰烈烈,聊谍战剧的紧张刺激,当然我们还聊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聊父辈们小时候的趣事......

奶奶年轻的时候因为工作原因,没有时间照顾她的孩子们,就给我的那几个姑姑,叔叔还有我爹找了奶妈,有一次我和奶奶聊起这个事情,孩子们和她这个亲妈亲还是和人家奶妈亲,奶奶就说,在这个事情,她不支持,不鼓励,不反对。所以这么多年了,在这个事情上,从来也没有闹过不愉快,真的觉得奶奶是顾大局识大体的人。在儿女们的婚姻大事上,奶奶也是思想超前,只要孩子们愿意,绝不多言。我想我找女朋友的时候,奶奶这关比妈妈这关肯定要好过的多!

我回家的第一站一般都是奶奶家,而返校也都从奶奶家出发。都会再吃一顿奶奶做的饭再去学校,有一次在厨房,奶奶一边做饭,一边掉眼泪,说:“这顿饭吃了,下次再给你做饭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这个人眼窝软(方言:意为容易掉眼泪),哪能受得了这个,也在一旁抹眼泪。吃完饭后,我也就该收拾收拾出发了,我在门口会停一下,和奶奶说一下大概下次会啥时候再回来。有个盼头也是好的嘛!然后奶奶让我在学校吃好喝好,我说奶奶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奶奶马上要过八十大寿了,单身的我是带不回一个女朋友让她高兴高兴了,那就写个小文章祝她老人家生日快乐!

希望在她老人家最后十几年的日子里,身体无恙,吃好,喝好,睡好,安度晚年。我也能常回家看看,多陪陪她。

希望在奶奶的福佑下,我们这一大家子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