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杜亮姝在寨则坪村布艺加工厂，跟艺人探讨老粗布系列猪饰产品的设计事宜。 刘亮亮 摄
编者按：
杜亮姝，现任孝义市美术馆馆长。2016年11月—2019年4月，杜亮姝挂职临县碛口镇寨则坪村党支部第一书记，兼任寨则坪村党支部书记。杜亮姝依托所在单位孝义市文化和旅游局的业务优势，在弘扬传统文化、发展旅游产业、促进就业增收方面积极探索，全身心投入在扶贫工作一线，为所帮扶村争取各项资金约1500万元。
杜亮姝在担任第一书记期间，扶贫事迹感人，成效显著，获得了各项荣誉：2018年10月，中国妇女联合会授予中国妇女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正式代表，2019年1月山西省人社厅、扶贫办授予“山西省模范第一书记”，2018年12月山西省委组织部授予“山西省最美基层干部”，2019年2月山西省妇女联合会授予“山西省三八红旗手”，2018年4月吕梁电视台授予“2017年度感动吕梁脱贫攻坚人物”，2019年6月吕梁市委授予“弘扬吕梁精神聚力改革创新”先进人物。
《山西日报》2020年7月22日9版刊发了哲夫撰写的以杜亮姝为主人公的报告文学《寨则坪来了女书记》，本版予以全文转载，以飨读者。
调寄《定风波》平水丽日今须谢好风，吹霾任尔蔽西东。秦管汉弦撩不动，梳拢，唐花宋月冻青铜。
明土清流摧郁蓊，懵懂，南柯国里逞英雄。
生死百年唯一孔，逃笼，莺撕燕破渺惊鸿。
《论语·公冶长》载：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孔子的弟子宰予能说会道，言辞动听，深得孔子赏识，后来渐渐露出了生性懒惰的毛病。孔子讲课发现宰予没来，派弟子寻找，方才得知宰予在睡觉。孔子便撇嘴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故事流传至今，后人为顺嘴对偶有时也写成：朽木之材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情的生态人，也没有不可救药的社会人。
村里来了个女书记
杜亮姝剪掉几缕头上挑染的黄发，洗掉纤纤十指上的美甲，身穿军绿棉衣，从孝义文化馆走进临县碛口镇寨则坪村担任第一书记。她住在碛口镇政府窑洞宿舍，冬天有暖气，开水供应充足，但过惯城里生活的杜亮姝仍觉不如人意，直到她知道同来扶贫的初中同学夜里睡觉时，因为炕太潮，褥子要用凳子垫起来，他又不会生火，杜亮姝这才知足地觉得自己住得像个公主。碛口镇离孝义市155公里，但十里不同天，方言杜亮姝听不懂，只能猜。杜亮姝爷爷奶奶是教师，爸爸是工人，妈妈是护士，从小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大学专业学美术，写写画画拿手，农村知识匮乏。那天下午，打伞走在雨中泥泞的路上，杜亮姝问：“领导要来看啥？”村支书说，“看看能不能弄水稻。”杜亮姝立刻发朋友圈显摆：“明年来我们村里吃大米吧！一定很香！”马上就有好友表示不解和疑问：“亮姝啊，你扶贫的地方不是只能种枣吗？还能种水稻啊？”“小杜呀，种水稻？能行不？”杜亮姝咬定：“我相信农业技术专家们一定能突破难关！”村支书看见她发的朋友圈赶紧打电话：“杜书记，咱们不是要种水稻，是要准备挖水道！”杜亮姝恍然大悟，又羞又臊又好笑，懊悔的真想把自己吊起来暴打一顿。
杜亮姝与寨则坪村全体党员首次见面，许多党员从外地赶回来，为的是看杜亮姝这个女第一书记。杜亮姝准备好文件资料，并在黑板上写好了会议标题。来开会的有戴墨镜的，有盘珠子玩的，还有互相聊天的。杜亮姝款款说：“开会了，请大家把手机收好，安静，来这里大家都是来看我，听我说，一会儿我说完，咱们再交流。”原任支书陈乃儿站起来问：“我说杜书记，你看人家李家山村，扶贫书记给了800万修路，你看人家西湾村，扶贫也给了几十万，别说其他，都没用，拿不来钱都是假的！”杜亮姝原本心里怯怯的，却被这话激火，立马还嘴：“人家李家山，是著名画家吴冠中的人生三大发现，是写生名地，是临县的重点开发景区，第一书记也是精选对口的地区发改委。西湾村是历史文化名村，是碛口古镇的名片，第一书记对口旅游局，好马配好鞍！你们这个破村子，在碛口镇40个村子里，排行都靠后，要啥没啥，和谁比呢？也就配我这个头发长见识短就会画画的妇女第一书记！”
会议室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冷场。谁都没有想到这妹子还挺辣。“我是这个村的客人，你们是主人，在座的都是村里发展的骨干精英，没有殷实的家底可以白手起家，从单位我带不来资金，但是我带来了一颗真心，我拿着这份工资，就会尽力去做好，希望我们能在一起配合好，一起努力！”气氛这才恢复正常。陈乃儿却始终沉默。直到两年后杜亮姝任期结束，才在杜亮姝朋友圈留言“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让杜亮姝感动良久。
杜亮姝发出第一书记联络卡，便接到村民刘奋保的求助电话。杜亮姝和侯照支书一起过去。刘奋保和一群羊迎接她：“新书记呀，你看看我想扩大养殖规模，可是没钱，也不想借钱，羊圈太简陋，没有食物槽，下雨下雪天，羊圈养在家都吃不饱，我想让你帮我贷款！我听亲戚说，扶贫干部好多都是来镀金的，不给办事，混日子……”杜亮姝心情沉重。
过后杜亮姝问：“贷款难吗？”侯照支书说：“很多人贷款后不还信用社，很难……”杜亮姝试着去找碛口镇信用社张晓云主任，他正忙着，说：“目前没有合适政策呢！”杜亮姝不断给张主任打电话。一个月后国家有了金融扶贫贷款，杜亮姝借了文件去找张主任。张主任说个户还没有办理先等等。隔天张主任突然打来电话：“你们村的那个人打电话告状，说我们都不办事！以后你也别老给我打电话说他的事了！”杜亮姝赶紧赔礼：“他没文化，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心想这事不会完蛋了吧？没想到两天后张主任打来电话：“杜书记，现在我带着工作人员路过你们村，你要在的话，带路吧，去他家看看！”到了刘奋保家，张主任对刘奋保说：“本周就给你办理，你可要感谢杜书记呀！她是第一个为了一个村民的事找了我很多次的第一书记，希望你能按时还贷款！”又对杜亮姝说：“杜书记，你要给他担保！有啥问题，我就找你！”杜亮姝喜得嘴都合不拢：“行，没问题，我担保！”一周之后，5万元的金融扶贫贷款就到位了。刘奋保说：“杜书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杜亮姝说：“千万别客气，这就是我分内应该做的啊。”第二年，刘奋保提前一个月就还了贷款，他专门给杜亮姝打来电话，“杜书记，你相信我，我不能害你！”后来刘奋保又找杜亮姝帮忙申请一些种子、协调一些事情。记者采访他：“你说说杜书记吧。”他说：“哎呀，我也没啥文化，不会说话，我就说三句吧，感谢党！感谢习近平总书记！感谢杜书记！”还有一组记者问他：“杜书记都帮过你什么？”他笑说：“太多了，她带我去考察，还给我买药！”杜亮姝懵啦，把他拽到一边问，你啥时候病了？我没有给你买药啊？他说我是讲给记者听，是说给羊买药，教我怎么给羊治病！杜亮姝赶紧告诉他，我做了啥你就说啥，编的我哪里能对的上呀！
不让须眉的女汉子
寨则坪村距离碛口古镇两里地，正申报第四批传统村落，联想到孝义市年俗文化节皮影戏场场爆满。杜亮姝突发奇想，联系了二老舅、孝义市皮影艺术研究会会长侯建川。几天后便带着皮影戏全套材料、道具来寨则坪村招生、培训。45天有9个学员取得结业证书。杜亮姝和二老舅一遍又一遍打磨剧本《梦回碛口》，把临县伞头秧歌、三弦书、道情戏融入。五一期间是碛口古镇旅游黄金周，《梦回碛口》皮影戏首次演出，孝义市委王恩泽副书记等人也到场观看。旺季演出几个月学员们领到了几千元工资，为之大欢喜。好事还没有结束。2017年5月份杜亮姝突然接到中宣部五洲传播中心的电话：“杜书记吗，我们是中宣部西班牙语……准备在全国贫困村选9个地方，拍摄《做客中国》，在山西选了几个调研的地方，您看能否配合调研呢？”杜亮姝好奇的问记者：“您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对方说：“我们想寻找文化扶贫的故事，网上搜查山西省，就发现你了，觉得关于皮影的故事挺好，可以给国外传递一个比较好的文化扶贫素材。”几位央视记者在吕梁市宣传部、外事办的陪同下实地考察了3天，2018年6月份实地拍摄5天。2019年6月份节目播出。英国记者采访那天杜亮姝满头大汗却不忘指着胸前的党徽，向英国记者自报家门：我是中国农村第一书记！
事实上，生活中的杜亮姝其实挺稚嫩。第一次开车上高速，杜亮姝还不会使用导航，去碛口镇把车开到了柳林县。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开了4个半小时。还有一次快要上高速时突然有人扑在车前，停下车，那人跑到侧面使劲敲打玻璃，他手里拿着一沓钱，杜亮姝拿了10元钱把钱从窗缝递出去。他又拍打玻璃问杜亮姝去哪里？杜亮姝说我就是这个村子的，现在回家，慌张的连油门都不会踩了。类似的事情还遇到过两次。2017年夏天高速路慢车道排满了拉货大卡车。一辆大车没有打转向灯，直接从杜亮姝前面往快车道行驶。急刹车已经停不下来，车使劲开也许就冲过去了，杜亮姝用尽全力还是没有冲过去，大车碰在了她的车右侧面。杜亮姝吓得一身冷汗。2018年夏回家时，经过离石一带，天阴还隐约有雷鸣电闪，左车胎突然爆裂，方向盘几乎控制不住，心几乎跳出车窗，杜亮姝还算沉着，慢踩刹车，车就像蹦蹦床般跳到路边。晚上10时，四下里漆黑一片，路上空无一人，杜亮姝站在路边，打开手机射灯，无助地摇晃着。“不会换轮胎？我给你换吧！”一个大车司机走过来。好熟悉的口音，原来他是临县碛口镇张家港村的。杜亮姝说，我是碛口镇扶贫队的第一书记。他笑说，你们真好，来我们家乡帮助我们脱贫。后来杜亮姝和他成了朋友。薛公岭那一带的高速路常常会有突发大雾、暴雨、大雪、结冰、堵车、横风。每过一次如同过一次鬼门关。行驶在结冰路面，控制不住车，左右摇晃，左边是小车和悬崖，右边是大车，怎么处理？杜亮姝的考虑是，往大车上撞最安全。她的爱车就这样，轮胎爆了两次，车身撞了3次，被小偷砸了一次。
但就是这么个生活经验很不丰富的女书记，在当村第一书记期间，利用人脉资源争取潞安集团金融扶贫贷款，选择7个贫困户，让贫困户每年可以有固定收入。她还引入了投资50万元的光伏发电项目，占地3亩，收益10万元。中央彩票灌溉项目投入82万元用于150亩水浇地，减轻农民负担的同时还提高了用水安全。她借助该村荣获第四批文化古村落机遇向上级争取了20座院落修复工程，总投入将达1000万元；引入7万元，修建板桥，并对通往自然村的道路水泥硬化。已经建设好的寨则坪村老年人日间照料中心硬件设施已经配备并启动。但资金和人气都不足，杜亮姝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日间照料中心开办起了老年人书法培训班，自己当老师，没有开支，增加人气。临县民政部门多次前来表扬，资金也多了起来。杜亮姝精心制作了寨则坪村贫困户网页，为每户贫困户书写春联、福字80余幅。又通过微信朋友圈组织爱心大礼包活动，筹资给村里的贫困户每户发放了10斤鸡蛋、一个16英寸的全家福摄影摆台。村民们喜气洋洋，一边领鸡蛋一边就笑着，送给杜亮姝一个新名字：鸡蛋书记。还有村民非要电视台采访杜亮姝。
但也有遗憾。2017年春天碛口镇人大主席李平顺推荐黑枸杞种植。他说农业技术专家已经做了土壤测试，碛口镇的土壤条件与青海省土壤条件相似，适合种植号称“软黄金”的黑枸杞。黑枸杞花青素含量比蓝莓、树莓、紫薯、红枸杞等的含量要高，延缓衰老、增强免疫力。杜亮姝与侯照支书、俊平主任商量，他俩认为不太合适。上级要求规模性种植，村里没有那么多土地。俊平主任说，除非让一部分人把枣树砍了种植黑枸杞，但这就有风险了。杜亮姝拍板坚持要种植，红枣是临县主要种植产品，但红枣品质一般，价格特别低，每年到了收获的季节，一场雨损失大部分。打枣人工费太高，有的人不收，任枣自落，还不如换个新产品。村民们觉得种植黑枸杞收益不会错，3天内把十几亩涉及十几户的枣树全砍了，凑够了要求种植的亩数面积。那阵子，碛口镇气温很高，特别干旱，大部分黑枸杞没有成活，也有少部分开了花。干旱继续，赶紧人工浇水，可成活的依然很少。黑枸杞种植以失败告终了。隔壁向阳村也和他们一样种植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村里的支柱性产业。究竟是什么原因？至今未明。不过，村里的人都没有责怪杜亮姝。时光倒流，杜亮姝说她绝对不会再轻举妄动。
真心实情爱军拥军
2017年秋天，杜亮姝随同碛口镇党委副书记薛文泽、包村干部杜秀琴同志为寨则坪村退伍军人送红花慰问活动，杨奋明和他老丈人原来都在北京做警卫兵。现在年纪大了，背也驼的厉害。在门口合影时他戴好帽子，用尽全身力气挺直“腰板”靠在墙边。他说，要拍照他就必须站直，因为他是一个军人。那一刻杜亮姝的心深深地被军人这两个字震撼了。
陈友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队的退伍军人，因公造成耳朵鼓膜损伤，在部队还受过几次奖励。他说，杜书记，你们要实实在在做事，不要像有的官员一样，走过场不作为！支书过后关照说，友海好喝酒，喝了酒就闹事，常常搅乱会议，还常常去镇上找书记、片长闹事，大家都不喜欢他，你多注意。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杜亮姝正和几个村干部在村委说工作，他身穿一身舞台演出服样式的军装，满身酒气迈着正步走进来了。大家都哈哈大笑，让他出去，别捣乱。他醉醺醺地说：“我为啥不能听？我问杜书记，她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杜亮姝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你听吧，都能听。”轮到别人说话时他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两块大棉花塞到了耳朵里：“杜书记，其他人说话我不想听！”
他隔一阵子就会闹点事出来，以至一看到他的电话杜亮姝头皮就发怵。有一天邀请杜亮姝去他家吃饭，说是他生日。杜亮姝带着生日蛋糕和两瓶酒去了他家。他很开心，告诉杜亮姝说，今天他连儿子们都不叫，要看得起他，一会儿就喝一杯。杜亮姝说，你是寿星，你说啥，就是啥。临走时他非要给杜亮姝拿些橘子、花生放在包里。回宿舍后杜亮姝发现他还给她包里偷偷放了200元。杜亮姝打去电话，他说，杜书记，我没有喝多，今天你能来，我很开心，谢谢你，我不能让你过来花钱给我买东西。那一刻杜亮姝的心深深地被感动了。
2018年春天，“感动吕梁”节目组走进寨则坪村，乡镇领导们说，不要去友海家，他说话不知分寸。杜亮姝还偏想试试，进门后，他从墙上挂的老式镜子后面拿出一大张纸，满满一页。当时把杜亮姝吓了一跳，怕他说不痛快的事。没想到纸上记录了满满一大张杜亮姝的工作，连拍摄记者们都被感动了。2019年春天，杜亮姝的任期到了，他对杜亮姝说，杜书记，你快要离开村子了，你的生日我一定要给你庆祝。杜亮姝生日那天，他拿了一瓶酒，还有两盒酸奶，说：“杜书记，回去了要常回来看看我们。我们舍不得你，有啥好消息要告诉我。”杜亮姝说：“你要注意身体，年纪大了，少生气。健康才是福气。”抗击疫情值岗他微信告诉杜亮姝：“杜书记，国家有难，军人不上，谁上？”杜亮姝为他点了个大赞！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郝大娘80多岁，瘫痪在床，儿子、儿媳伺候，儿媳闫三旦长期吃药。郝大娘拉着杜亮姝的手说，拖累的全家太久，活的没有意思。床上，尿盆、饭缸都在身边放着。屋子味道很难闻。大小便在床上，被褥洗了干不了。杜亮姝给郝大娘放下200元，说：您比我爷爷大一岁！我爷爷每天读书，看报纸。您也可以听听戏曲！好好活，想吃啥了和我说，我过几天就来看你。之后，杜亮姝每个月去看望她成了她最高兴的事。每次去杜亮姝都会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或者常吃的药。她一看到杜亮姝就从床上坐起来唠家常。每次都问：“孩子，你爷爷身体好吗？你们全家都是有福之人。你是个有福人，命好得很。”2017年冬天杜亮姝带着摄影师和红色喜庆服装去她家拍照。她把帽子脱掉，把头发捋了又捋，坐得端端正正，褥子弄得整整齐齐。有一回杜亮姝送旧衣服给她家，她让三旦出去。从她枕头旁边拿出一袋酒枣：“拿好，这个好吃得很，不要给其他人吃。”2018年秋天，她身体越来越差很多人都不认得了，但看到杜亮姝还是很开心。她握着杜亮姝的手说，真不想活了，太受罪。杜亮姝走出屋子才发现手上、衣服上全是粑粑，赶紧返回去洗了洗。大娘问：“孩子怎么了？”杜亮姝说：“没事，您好好活着，等着最亲的孙子结婚吧！”2019年春天任期结束去告别，郝大娘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想你了，可想你了！”驻村结束两个月后三旦告诉她：“杜书记，我婆婆去世了。她心里一直惦念着你。非常感谢你这两三年来的陪伴和付出。”
贫困户陈还拴腿脚不方便，家里修了房子后欠债8万元，他多次找杜亮姝希望可以帮助他申请一些资金。适合他的只有危房改造这一项，能补他1万多元，除此之外没有合适的了。杜亮姝筹划了一个爱心帮扶活动，把他的情况和活动信息发布在微信朋友圈，凡愿意捐款200元以上的爱心人士，赠送拙作一幅。印象最深的是原三交镇双塔村优秀第一书记、吕梁市妇联刘小艳同志个人捐款500元。经过一周时间的组织，最终给贫困户陈还拴筹集了爱心款2400元。杜亮姝也整整写了3周时间的书法作品，给爱心人士们分别寄了出去。
贫困户陈企照是个光棍，杜亮姝以为他60多岁，询问后才知他才46岁。他哭着说：“杜书记，你要管管我，想办法给我点钱花呀！”他的样子可怜，可正当壮年，身无残疾。一个“懒”字害的。这人浓眉大眼，挺适合做人物模特。杜亮姝给他买了两件棉麻坎肩，上面用丙烯颜料写上：专业人物模特、电话等内容，这样他就可以上岗了。碛口古镇核心景区常年有采风写生的摄影师、画家。杜亮姝让他找一根以前的旧烟斗、旧头巾、旧裤带、旧布鞋装扮起来，哇，连杜亮姝都感到不可思议，简直不亚于自己在美院画画时的明星模特。杜亮姝把他装扮好的图片在美协群里发出，希望大家来碛口采风时可以画他，给他增加收入。他每天去碛口上班路过村委，都会喜滋滋地和杜亮姝说两句。也有埋怨的时候，说有的人画完不给钱。杜亮姝便告他一些小方法，比如提前定价，根据不同需求、难度调整价位，留电话等等。原则是不能贪心，不可漫天要价。还可以当免费导游。旅游旺季他忙得不亦乐乎。杜亮姝带朋友去黑龙庙顶拍照，他给大家讲黄河的故事，还告诉哪个位置拍照留念好看。一勤天下无难事。2019年临县举办红枣节大型活动，“名模”陈企照的摄影照片登上了中国交通网。
2017年底，杜亮姝拜托第一书记康世海，联系太原爱尔眼科医院，医护人员载着两车仪器设备从太原开车4个半小时，来到寨则坪村。一天时间，检查了150个乡亲，还发放了宣传资料、老花镜等106套，筛查出了十几例不同的眼科疾病，给每个人都建立了一份眼科检查档案。可杜亮姝却因为整整在外边吹了一天寒风，晚上回去病倒了，重感冒半个月。
社会人和生态人原本就是一个共同体，以城市人的心去换农村人的心，农村人有了城市的意识，城市人有了乡村的情结。这是一种双向交互式的改造和重构。如今的杜亮姝已经不是原来的杜亮姝，过去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市女孩，已经成了一名合格的农村第一书记。如今，她弱不禁风的身体有了筋骨，稀薄的血液增添了浓度，许多过去没有的东西诸如平等、正义、公道、博爱，在她的心灵中如同鱼一样游动。这些东西使杜亮姝变得更加充实和丰满，使她更加接近纯粹的生态人，她使自己成功的更新换代为加强版的社会人。沉寂而冰冻的大地已经被春天从枯萎中解放出来，历史如同秦皇汉武也似远去，梳拢如烟的过往以便逃笼，思想如同鸟儿一样，会从懵懂、迷惘，长锈的青铜的封禁下飞走，如同飘风。
原载《山西日报》2020年7月22日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