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县域·方山

眇者送行

于成龙陵园 肖继旺 摄

于成龙离开罗城时,车夫扬起鞭子,正要驱赶牲口,却听车底下乒乓响了两声,一个声音道:“等等,等等,大老爷,千万带着小人。”

仆人朝卿诧异地跳下车子,猫着腰从下边拖出一个人来。于成龙看时,那人五十开外,穿件皱皱巴巴的青布长抱,两只灰白的眼睛大而无神,呆呆愣愣地不知在看什么地方,手里拖根竹竿,原来是个瞎子。他奇怪地问道:“这位乡亲,大家都回去了,你为何不走?”

瞎子道:“老爷他们去得,小人去不得。”

于成龙饶有兴趣地问道:“此话怎讲?”

瞎子道:“小人从小失明,迫于生计,学有星卜之术、我度老爷囊中之资,不及千里之外,特米相助”

于成龙寻思,自己一百两银子,送人送了一半,替黄大爷操持婚礼费去十多两,除此以外,再没乱用。雇一辆车子,大概十两够了,除去杂七杂八开支,朝卿手里少说也有二十两,虽不富富有余、够是一定够了,这瞎子显然是在胡说。于是笑道:“这位先生,我囊中之资虽不很多,入川还不是问题。先生不必费心,请回去吧。”

瞎子道:“老爷,你精打细算,以为不成向题,却忘了‘用心计较般般错,退步思量水事难’‘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老话。你知道这入川途中,会碰到什么事情?有没有特别需要花线的地方?”

于成龙疑感起来:“你且说说,我此番入川,会碰到什么意外?”

瞎子道:“天机不可泄漏,老爷休问。”

于成龙摇着头笑起来:“天机,天机,若不是天机,也不能这样玄而又玄。好吧,你只说如何助我一臂之力。”

瞎子道:“这也难说。到时见机而做,或出点儿主意,或卖些力气,无论如何,总要保得老爷平安到任。”

于成龙寻思,神神秘秘,话虽不可全信,但这份情谊可贵,反正就一个人,带着也不算累赘。于是向朝卿道:“扶他上来。

瞎子道:“多谢老爷。”

于成龙道:“错了,倒是我该谢你才是。”

瞎子道:“岂敢,岂敢。”

待他坐好,车夫扬起鞭子,“驾”的一声,轰隆轰隆上了路。

就这样,他们早起晚睡,晓行夜宿。走了二十多天,来到了遵义城下,一行人又饥又渴,于是寻了个客店,住了下来。

夜半,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雷声,大雨瓢泼一般笼罩了这座城市。没想到,这雨一下,居然就下了五天,一行人坐吃山空,银子已经尽数花完。于成龙主仆愁眉紧锁,闷闷不乐,而瞎子却仍是那副不急不操的样子:“老爷,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着急,莫犯愁,待瞎子想个办法,弄些银子来就是了。

瞎子来到了大堂,摆开了他的摊子,一块白布上面画着阴阳鱼、太极图。被困在店里的客人一样无聊,房间里待不住,都在堂屋里来解闷儿,不一会儿,瞎子就被众人围了起来。

就这样,直到雨调停之后,于成龙主仆和瞎子一起依靠瞎子会占卜算命的技艺,颠簸走完了之后的路程,顺利抵达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