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寨中

在抗日战争的烽火岁月，兴县这片红色土地上，宣传文化事业不断发展和壮大，文学创作也迎来蓬勃向上的新生力量，诞生了“山药蛋派”五战友——马烽、西戎、李束为、孙谦、胡正等人组成的青年作家群，他们扎根兴县，俯首大地、以笔为犁，耕耘出许多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其中的代表作品就有人们熟悉的《吕梁英雄传》。

1942年冬天，部队精兵简政后，马烽、西戎、孙谦等人从120师“战斗剧社”来到兴县，转到晋绥地方工作。马烽先后在晋绥边区文艺工作团、文联工作，1944年秋天，调到《晋绥大众报》当编辑、记者，后来升为主编。为了把报刊办得通俗易懂，马烽结合采访工作，经常下乡搜集民间传说、故事，陆续整理发表一些民间故事。1944年12月，晋绥边区召开第四届群英大会，表彰抗日战争期间涌现出的124位民兵英雄。其中有兴县的“神枪手”张候油、“地雷大王”李有年等。大会结束后，《晋绥大众报》准备介绍这些英雄人物，但限于版面，耗时又太长。当时负责报道工作的马烽和西戎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建议把这些民兵英雄们的典型材料揉和在一起，写成通俗小说在报上连载。他们的想法得到了编委会的肯定，社长周文建议他们使用传统的章回体来写。于是，他俩从1945年春开始多方搜集材料，讨论写作大纲，然后分头写作。

由于残酷的战争环境，日寇和国民党的双重封锁，整个根据地缺吃少穿，报社人员每人每天七两喂马的黑豆。冬天，每人发一身粗布棉衣，到了春暖花开时，需要把棉花掏出来，改成夹衣，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夏天在蔚汾河洗完衣服，常常赤身守在河边树林中，等晒干了才能穿起来。编辑部没有办公室，马烽、西戎就在北坡村老乡家炕沿、锅台上写小说。稿纸是用麦秆和马兰草制造的土纸印刷的，红蓝墨水是用染布颜料配成的。每到夜深人静，村民们都休息了，他俩还在昏暗的麻油灯下，认真地写稿。烟瘾上来了，便用废纸卷些烟叶掺杂着树叶抽上几口。由于缺少煤炭，住的是冷房，睡的是冷炕，加上吃不饱，穿不暖，许多人染上了疾病，《抗战日报》第一任总编辑赵石宾得了支气管炎并发败血症，因为缺医少药，不幸病逝，年仅28岁。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马烽、西戎写出了章回体小说《吕梁英雄传》，1945年6月5日，开始在《晋绥大众报》上连载面世，每周一回，每期连载三千字，到1946年8月20日全部刊登完，共95回。这部小说以晋西北抗日战争的真实历史为素材，以吕梁山区的一个普通山村康家寨为叙事切入点，讲述了康家寨村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打击日本侵略者的精彩故事，塑造了以雷石柱、吴秀英、孟二楞、康明理等民兵为代表的一组身怀绝技、英勇善战的英雄群像，唱响了一曲晋绥儿女以热血和生命抵御外寇侵略，捍卫民族尊严的英雄赞歌。

小说完全以口语化创作，用传统方式开篇。起头就是四句诗：“抗日卫国保家乡，民兵英雄本领强，配合八路杀敌寇，铁桶江山放光芒。”然后是“四句闲言道罢，引出一件敌后人民杀敌保家的故事，听我从头讲来。”说书味道极浓。小说一面世，马上受到广大民众干部的欢迎。许多识字的人把阅读《吕梁英雄传》作为重要的事情，不识字的人就围坐在一起请识字的人朗读。马烽、西戎也因此声名大振，成为晋绥边区众所周知的人物。马烽后来回忆说，有一次他到兴县恶虎滩村采访，村公所文书看了介绍信，知道他就是《吕梁英雄传》的作者之一时，立即将此消息转告村民。当晚，许多男女老少涌到村公所，再三要求马烽讲报纸上还没有连载完的故事。他被群众的热切愿望所感动，只好现编现讲，讲了一段不行，再讲一段还不行，一直讲到鸡叫天亮，故事里的敌人被“挤”走，大家才满意地散去了。《吕梁英雄传》的影响远不止此。1946年，周恩来、董必武率中共代表团赴重庆与国民党政府谈判时，将该小说单行本上册带到重庆，在重庆《新华日报》上连载，引起国民党统治区广大读者的强烈反响。2005年8月，在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之际，由中央电视台、中共吕梁市委、市人民政府和山西广播电视总台，根据长篇小说《吕梁英雄传》联合摄制的同名电视连续剧，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再次掀起了人们重温这部红色经典小说的热潮。

除马烽、西戎外，当时还有孙谦、胡正、李束为等一批山药蛋派作家，也在兴县进行文学创作，写出了大量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在新中国的文学版图上，从晋绥革命根据地一路走来的山西文学，出现了以赵树理为旗手，马烽、西戎、李束为、胡正、孙谦为主将的“山药蛋”文学流派，最后到“晋军崛起”的惊艳亮相，不但在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且奠定了山西文学的现实主义文学底色。我们家乡作家田东照受他们的影响，在写出长篇小说《长虹》之后，又与罗贤保合作写出《龙山游击队》，这部小说描写的是1943年吕梁山区一支抗日游击队龙山游击队，在敌人蚕食的龙山地区，紧密依靠人民群众，进行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终于将敌人挤了出去，使龙山地区重新回到人民怀抱。田东照也成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山西“晋军崛起”的代表作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