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树亮
21 本县阴塌村小学校院内 外 日
教室里传出教师领着学生读课文的朗朗读书声。
贺雨亭在该校校长的陪同下走来高兴地:“呱呱之子,各识其亲;侥侥之学,各习其师!好啊,没想到阴塌这样偏僻的小地方也能办起学校,多亏你们的努力啊!”
字幕叠出:离石县劝学所视学、贺悟庵的父亲贺雨亭
该校长:“这都是贺视学关照的结果呀!”
说着二人迈进教室。教师停下领读。
贺雨亭对一学生写字的姿势指点着:“要坐端正,对,背要挺直。”说完对另一个正在写字的学生:“这个笔顺不对,要这么写。”说着给那学生做了个示范。
那个学生又写了一次。
“对了,就要这样一笔一笔认真地写。”贺雨亭说完清点起人数来:“一、二、三……四十一个。”转身问那校长:“刘校长,咱们村适龄儿童应该是四十二个吧?”
教师急忙回答:“有一个病的。”
贺雨亭:“什么病?”
教师:“听说是高热惊风。”
“哎呀,这病麻烦,走,咱们看看去。”贺雨亭说完带着该校长、教师往外就走。
贺雨亭刚出门就见李儒喘着气赶来了。
李儒边走边喊:“哎呀,贺视学,终于找到你了!”
贺雨亭停下脚步:“什么事?”
李儒:“快,贾知事让你赶快回县衙门去。”
贺雨亭:“有个学生病情严重,我得先看看去。”
李儒;“哎呀,快走吧,贾知事找你有急事。”
贺雨亭;“不行,这个学生病情紧急,我无论如何得去看。”
李儒:“去迟了贾知事要追究的。”
贺雨亭:“人命关天,哪能顾这些!”说着拉一把那教师;“走,咱们快走。”
看着贺雨亭等远去的背影,李儒无可奈何地叹息着:“贺视学呀,贺视学,你怎么总是这股劲!”
22 离石恒金茂商店门口 外 日
学生们打着“提倡国货,勿置日货!”“禁止销售仇货!”“勿忘国耻,勿买日货!”等旗帜,聚集在店门口。
一同学举拳高呼着:“坚决反对日本侵略中国!”
众同学:“坚决反对日本侵略中国!”
领呼声:“坚决制止买卖日货!”
众同学:“坚决制止买卖日货!”
围观群众越聚越多。
突然,一帮警察簇拥着一顶大轿闯过来。为首的一个大叫:“肃静,肃静,贾知事亲临垂训,大家肃静,肃静!”
学生们及群众安静下来。
贾赞唐头戴东洋帽,手拄文明杖,慢悠悠地从轿子里走下来,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然后对众学生凶相毕露地:“你们是学生,你们的任务是学习!不好好念书,到这里来捣乱什么?”
贺悟庵针锋相对地:“今天割地,明天赔款,照这样下去,国土都沦丧完了,我们还到哪里去念书?”
贾赞唐:“国家大事自有朝廷作主,用得着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贺悟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大事,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应该关心!”
贾赞唐:“小小年纪你们就敢这样胡作非为,眼里还有没有政府?有没有王法?”
贺悟庵义正词严地:“在国家危亡之际,我们学生们受良心的感发,自动起来行救国职责,做外交后盾,这有什么不好?如果这也值得横加指责,那么请问,你那政府是什么人的政府,你那王法是哪一国的王法?”
23 山间小路上 外 日
李儒与贺雨亭急速地向前跋涉着。
李儒:“悟庵把事情弄了个糟,贾知事非常生气。”
贺雨亭惊讶地:“怎么回事?”
李儒:“悟庵鼓动学生上街闹事,学校屡劝不止,弄得县城各校连日不能上课,商人不能经商,街头巷尾人心惶惶,事态发展得实在不能提了……”
24 离石恒金茂商店门口 外 日
贾赞唐恼羞成怒大声喊道:“不管怎么说,反正不许你们捣乱!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们都给我回去!”
众学生与围观群众一齐以愤怒的目光盯着贾赞唐。
贺悟庵顺手牵出一只头戴东洋帽的叭儿狗愤怒地:“你这叭儿狗,吃着中国人的饭,心向着东洋人,你到底是哪一国的叭儿狗?”说着将狗头上的帽子摘下狠狠扔到贾赞堂的脚下。
愤怒的众学生与围观群众立即怒视着贾赞唐高呼:“东洋鬼子的叭儿狗!叭儿狗,叭儿狗,东洋鬼子的叭儿狗!”
贾赞唐见众怒难犯,气急败坏地:“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一边叫嚷一边溜。
艾子平随即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群众也随着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艾子平:“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叭儿狗!”
群众:“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叭儿狗!”
喊声雷动,吓得王海富目瞪口呆,软成一团。
25 离石县立高级小学校大门口 外 日
两扇大门被推得歪歪扭扭,被砸碎的锁子仍然扔在地上,校园内冷冷清清,一派萧条。
贺雨亭与李儒痛心地看着这一切。远处传来“坚决反对买卖日货!”“中国人要有中国人的志气!”等口号声。
贺雨亭忍不住对李儒大叫:“叫去,你给我叫那个逆种去!”
26 离石贺雨亭寓室 内 夜
贺雨亭愤怒地谴责儿子:“为了咱县的教育事业,几年里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血?各地的教学刚刚走上正规,不料几天功夫,你给我闹了个一塌糊涂,你……你……”
贺悟庵:“爹,过去您和母亲常教育孩儿要关心国家大事,尽忠报国;如今您怎么也说出这种话来了?好端端一个国家就要亡在一群卖国贼手里了,儿怎么能不管?儿要革命!”
贺雨亭气愤地:“革命就是捣乱教育,拿我的教育开刀,这就是你的革命?这就是你的革命吗?”说着顺手拿起毛笔愤然写下几个大字:“乳臭未干,小子妄言谈革命!”写毕将笔摔到一边。
贺悟庵:“要革命,自然要唤起民众,孩儿和大家游行示威,宣传进步思想,这有什么不对的?”说着捡起笔对道:“宏图待展,大鹏岂甘困樊笼。”
这时,阎珊新和贺秀英从后屋里走出来,阎珊新急忙劝阻贺雨亭:“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你刚从外边回来知道什么,就这么训孩子?”
字幕叠出:贺悟庵的母亲阎珊新
27 贾赞唐居室 内 夜
贾赞唐对李儒恼怒地:“你把人给我叫到哪里了?”
李儒:“他回家了。”
贾赞唐:“为什么不来见我就回家?”
李儒吞吞吐吐地:“他……依我看,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
贾赞唐:“老子、儿子一样坏!”
李儒:“贺视学抓教育倒确有一手。你看,咱省的教育在全国来说是最先进的,可咱县又走在全省的前头……”
贾赞唐:“你懂什么,快给我叫他去,纵子反乱我决不轻饶!”
28 离石贺雨亭寓室 内 夜
贺雨亭恍然大悟,急忙对妻儿:“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这就去找他贾赞唐论理!”说着大步走出门去。
29 柳林镇张大鹏宅 内 夜
柳林镇乡长张大鹏:“因为他儿子带头游行的事,贾知事恨死他们父子了。”
柳林镇无赖麻驴则:“那他儿子不是带着他们那一伙仍在各地捣乱,表演他们胡编的那些鬼戏吗?”
张大鹏:“都有些啥鬼戏?”
麻驴则:“什么《白瞎子的遭遇》啦,什么《倩女冤魂》啦,还有……”
张大鹏:“里边唱些什么?”
麻驴则:“尽是煽打得让穷鬼们和有钱、有权人不和。”
张大鹏:“他们是怎么扇打的?”
麻驴则:“就拿那出《倩女冤魂》戏来说,唱得完全是咱村杨小花家的那些事,这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吗?”
张大鹏:“看来不收拾是不行了。”
麻驴则:“可是那些看戏的人还愣拍手哩。”
张大鹏:“有贾知事撑腰,不愁整治不了他们。”
麻驴则:“谢天谢地能这样!”
张大鹏:“你这回当议员了,事情就更好办了。”
麻驴则:“那议员的事就全托靠您了。”
张大鹏:“我当然会尽力。”
30 贾赞唐居室 内 夜
贾赞唐气急败坏地躺在床上。
张大鹏坐在一侧:“贺雨亭这个人品性很不好,可他会糊拢人;村里那些人啥也不懂,犟起脖子成天就知道说他好。”
贾赞唐思量一番:“他常给人看病是吧?”
张大鹏:“看病没听说出过什么差错。”
贾赞唐:“听说你们村有个姓杨的,他常给看病,后来不是让他给治死了吗?”
张大鹏:“姓杨的是死了,可他们两家至今很要好,杨家不会告他状呀。”
贾赞唐丧气地:“这个贺雨亭真不是个东西!我一手把他扶持起来,他非但不感谢我,还处处跟我作对,太没良心了!”
张大鹏:“那省里不是要他,你何不顺水推舟把他推出去呢?”
贾赞唐生气地:“你这说的什么话,他那种人还能再往起扶?”
张大鹏:“得扶!”
贾赞唐:“让他爬上去那还能了得。”
张大鹏:“不,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往上扶。”
贾赞唐:“胡说八道!”
张大鹏:“贾知事你不太了解他,我对这个人可是每块骨头是怎么长得都摸得一清二楚。”
贾赞唐:“这个人坏,可是他不谋财,不贪色,做起公务来不用催促干得风快,他……”
张大鹏:“干公务风快你知道他孝敬的是谁?”
贾赞唐:“他孝敬的是谁?”
张大鹏:“是社会,是民众!在他的心目中,只有社会,只有穷光蛋们,根本就没有上司。可社会、穷光蛋们会报答他吗?倒是稍不留心得罪了上司他就完蛋了!”
贾赞唐颇为领悟地:“看来,这个上司权力越大,他就越够呛。”
张大鹏:“对了,把这股祸水送出去,他也高兴,你还能在民众中落个爱贤的好名声,这何乐而不为呢?”
贾赞唐从床上坐起来边思量边说:“这主意倒也不错,还行。”
张大鹏:“走的时候,可不能忘记给吹捧着点,叫他云里雾里弄不清轻重”
贾赞唐生气地:“要我去吹捧他?”
张大鹏:“是啊,人不是常说: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吗?”
贾赞唐:“他那小崽子也不是个东西,估计将来比他老子还要坏。”
张大鹏:“我们村里的麻驴则就要收拾他了,你放心。”
贾赞唐:“麻驴则,是个什么人?”
张大鹏:“我们村里的村民麻家瑞,小名叫驴则。名字不中听,人却很好,很会办事,又讲义气,早就是他们贺雨亭一家的冤家对头了。”
贾赞唐喜形于色:“会办事,品行又好,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重用?”
张大鹏:“重用这个人对咱们肯定大有好处!”
贾赞唐:“那这次议员选举干脆把他定为议员好了。”
张大鹏:“这也正是我来的意思。这个是麻先生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包来塞给贾赞唐。
贾赞唐虚推着不要:“哪能这样,都是自家人嘛!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