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树亮

第二集 锋芒初试①

1 离石县城文庙大成殿前 外 日

张宴林在台上大声地：“孔子之道，亘古常新，与天无极，国纪民治，赖以不坠。然而，近些时来，县立高级小学的学生贺悟庵、李彦鳌等人，目无孔圣，蔑视校纪国法，弃置学业，故酿风潮，扰民寻衅，致使咱们好端端的离石县城，被邪充塞，纲常沦弃，法守荡然。”

台下骚动起来。

石有为瞪着眼大叫：“下面干什么？安静！安静！”

张宴林用凶狠的目光扫视一下会场，接着阴阳怪气地：“有的教师不仅不加劝阻，反与这些学生交相结托，破坏学纪。”台下进一步骚动起来。张宴林越说越凶狠，竟然站起身来提高嗓门：“对于这样一干污辱孔圣，败坏教育之徒，我们再也不能姑息养奸了……”边说边舞动拳头。

这时，贺悟庵从队列里一跃而出，走上典礼主席台指着张宴林的鼻子气愤地：“张知事，你身为离石的父母官，为什么不为离石人民着想？”

张宴林瞠目结舌地：“你，你这是……”

贺悟庵：“现在帝国主义瓜分咱们中国，在这国难当头之际，你想没想过你做为知事应该怎么做？你难道不应该站起来为捍卫国家领土主权的完整抗争吗？你不应该支持我们的爱国行动吗？”

张宴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贺悟庵：“你非但该做的不去做，反而借祭孔之机镇压我们的爱国之举，你这是什么样的父母官？你是我们离石人民的罪魁！”

张宴林被驳斥得目瞪口呆。台下呼声四起：“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帝国主义的走狗张宴林！”“打倒坏知事张宴林！”“打倒张宴林！”喊声动地、拳头如林，吓得张宴林面色如土，急忙带着随从狼狈逃跑。

广大师生欢呼雀跃，一齐围到贺悟庵周围来：“你驳得太有力了！”

“你把我们想说的全说出来了！”

有的拉起贺悟庵的手，有的搭住贺悟庵的臂，接着有人干脆把贺悟庵抬起来高呼：“贺悟庵反驳得真来劲！”

“贺悟庵为我们出气了！”

“贺悟庵真是个好学生！”

2 离石县城警察宿舍 内 夜

警察们有的洗身，有的擦背，有的已经躺进被窝里。墙上歪歪斜斜地挂着几支枪和一些衣帽。宿舍里乱七八糟。

警察甲强着头：“贺悟庵有什么了不起，是张知事，要是我，我他妈一脚就把他踢到台下了。”

警察乙：“就你厉害！”

警察甲：“谁敢说我不厉害？”

警察乙：“你厉害！那前天街上你喜欢上的那个女子，你不玩玩呢？”

警察甲：“我怎么没玩，早玩过了！”

炕头上睡着的警察丙：“硬鬼吹，真有种城南药王庙唱戏时，给咱挑两个。”

警察乙：“就是呀，挑两个好点的让弟兄们开开心！”

炕头睡下的警察丁年龄最小叹息着：“哎，可怜呀，长这么大了还没找过，想死人了。”

警察甲来劲地：“嗨，真他妈怂包，这还干啥警察哩！到时看哥的！”

警察丁一扑坐起来：“尽吹牛，量你也没那个胆！”

警察甲不服气地：“吹牛，哥玩了的比你见过的也多，到那天哥给你保证！”

3 离石城南药王庙 外 日

台上在唱《红鸾禧》，观众人山人海。台下左侧站着贺悟庵、艾子平、刘德俊、李殿成等数十个同学。

贺悟庵向一同学：“新改了的台词记好了吧？”

该同学：“没问题。”

贺悟庵：“好，大家做好准备，他们这一折子一完，咱们就上去接着演。”

突然，一同学指着人群中几个警察：“快看，那一边出事了！”

众同学互相对抱起向那同学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人群中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团团围着一妇女，嘻嘻哈哈。那妇女想往出挤却怎么也动不了。旁边的观众敢怒不敢言，众同学气愤万分。

贺悟庵转身对众同学：“快，快拿沙子石子。”说完带领众同学立即跑出去，在口袋里装满了沙子，手里拿了石子、半砖头挤向警察们周围。

警察们玩得正起兴，在那妇女脸上这个吻了那个吻。那妇女哭起来，警察甲把那妇女的脸往起一托说：“你们看，这脸蛋哭起来更抓人！”

其他几个警察纷纷边吻边夸：“美，真美！”

“噢，好甜哪！”

贺悟庵一声令下：“打！”顿时，沙子、石子、半砖头纷纷飞向众警察。

警察们如梦方醒，抛开那妇女急忙摸枪反击，但寡不敌众，学生们早已把枪抓住夺下了。周围群众也一齐帮助学生们。众警察见势头不妙想逃跑，哪里能逃得掉，都被抓了起来。

骄横惯了的警察们边挣扎边恐吓：“干什么你们这是？”

“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们是县警察队的，你们敢无礼，是不是想寻不好活了！”

贺悟庵愤怒地：“走，找你们知事去！”

接着学生们押着这伙色狼穿街过巷，沿途批斗。追随看热闹的群众越来越多。

贺悟庵站在高台上面对围观群众大声地：“这是县警察队的队员们。他们依仗枪刀，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被我们当场抓获。像这样一帮坏蛋，该不该治罪？”

群众呼声如潮：“该治！”

“打狗日的们！”

“千万不能轻饶他们！”

贺悟庵：“他们过去欺压过你们没有？”

群众纷纷怒喊着：“他们常欺压我们哩！”

“他们抢过我商店的不少货物！”

“他们买我的肉不给钱！”

“他们无理打过我！”

4 离石县衙门大堂上 内 日

张宴林惊慌失措地对一衙役：“快去找别的警察，快去找别的警察镇压他们！”

那衙役刚一走，张宴林便关上衙门大门。接着便听见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嘈杂声中夹着口号声：“欺压老百姓绝没有好下场！”

“欺压老百姓绝没有好下场！”

“决不允许警察搞流氓！”

“决不允许警察搞流氓！”

“坚决反对警察横行霸道！”

“坚决反对警察横行霸道！”

张宴林与老婆躲在衙门里胆战心惊地听着。接着便听到敲门声，大门外有人边敲边喊：“快开门，张宴林！”

“开开门看看你这些活宝贝们干什么好事了！”

“张宴林，你到底管不管你这帮混蛋们？”

“张宴林快出来！”

张宴林转身对老婆：“快收拾呀，收拾咱家的东西去。”

张宴林老婆：“收拾东西干什么？”

张宴林：“收拾好走嘛，今晚上咱们就走！”

老婆哭丧着：“那咱这知事不当了？”

张宴林跺跺脚无可奈何地：“就不看这态势，还当什么知事？”

5 柳林贺雨亭宅 内 夜

油灯下，阎珊新在炕头缝衣服，儿子与女儿围坐在身边。

贺悟庵对贺秀英：“睡去吧，哥明天不走了！”

“我不睡，我怕你走，我还要听你讲故事哩！”贺秀英显然有些瞌睡，但她坚持不肯去睡。

字幕叠出：贺悟庵的妹妹贺秀英

可她坚持不住，点了一个瞌睡终于睡着了。

贺悟庵：“妈，你也睡吧，你累一天了！”

阎珊新：“我再缝几针，你快睡吧！”

6 柳林麻驴则宅 内 夜

张金番睡在炕头不住地翻身。身旁的麻驴则也翻了一下身。

张金番：“睡不着，我怎么也睡不着！”

麻驴则：“我也睡不着。”

张金番：“悟庵那小子，高小还没有毕业竟能考上咱省最好的中学。”

麻驴则：“能考上那学校可真不容易啊！”

张金番：“那可不，多少年了咱们这一带谁家的孩子能考得上？”

麻驴则叹口气：“哎呀，那小子瞎子打灯笼——前途真可是无量（亮）呀！”

张金番：“以后一旦让做了官可就麻烦了！”

麻驴则：“何只做官呢，少不了是个大官！”

张金番侧起身来：“前两年我说乘小把狗日的除名了，你不肯，你看看，这不是养大老虎让吃人吗？”

麻驴则叹了口气：“嗨，现在还说那，目下需要看的是怎么挽救啊！”

张金番：“挽救？咱两家这颗疙瘩早已结死了，还挽救啥？”

麻驴则丧气地：“我也就说嘛！”

7 柳林贺雨亭宅 内 夜

贺悟庵从睡梦中醒来，见母亲还在灯下做针线。小油灯照耀着她憔悴疲惫的脸色。皱纹已爬上了美丽的面容，她明显地未老先衰了。

贺悟庵爬起身来：“妈，怎么还没睡，你不是说再也不熬夜了，这不又是一夜没合眼吗？”

阎珊新：“这几天给你小石哥家拆洗被褥误事了，你要走，妈只好赶着给你做件大衣。”

贺悟庵：“你总有理由！”

阎珊新：“妈不累！”

贺悟庵：“其实不用带大衣也行，听说太原是盆地，气候比咱们这里暖和得多，大衣以后缝也不迟，您快睡会儿吧！”

阎珊新：“马上就好了，你快睡吧！”

贺悟庵：“你不睡，我睡不着。”

阎珊新：“天一亮你就得上路。去太原路很远，一直坐车可累哩！”

贺悟庵坐起索性往上穿衣服，边穿边说：“妈，我也不睡了，一提上路，我更睡不着了。”

阎珊新：“那也得睡呀！”

贺悟庵：“听人说，省立一中是咱山西各学校的榜样，教育得法，管理得也好，咱省那个学校也比不了。”

阎珊新：“是早就出了名的学校。”

贺悟庵：“那里的图书馆肯定有好多好多的好书，不用出钱就能看，我真想现在就一下之扑到那书的海洋里！”

阎珊新：“好，你和咱秀则都贪书，妈高兴！”

这时，熟睡着的贺秀英翻了翻身。贺悟庵与母亲静下来。贺秀英没有醒。贺悟庵给她盖了盖被子。

阎珊新拿起尚未做好的大衣：“来，先试试看合适不。”

贺悟庵站起身来试衣。

阎珊新揪揪衣服高兴地：“合适，合适。来再看看后面。”待儿子扭过身后，边看边说：“好，后边也挺好的。”

贺悟庵：“妈妈缝的衣服哪有不合适的！”

阎珊新：“就是稍长了点，我儿还在长，明年后年，穿着会更合身！”

贺悟庵：“妈，您对孩儿费尽了心血，孩儿一定好好学习，有所作为，报答您。”

阎珊新：“也不能过于劳累，该休息时要休息。”

贺悟庵：“是，孩儿记住了。”

阎珊新：“好！”

贺悟庵：“听说，西欧各国之所以发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人家图书馆办得好。”

阎珊新：“是，人家各地的图书馆藏书藏报都很多，足以满足学生们求学的愿望。”

贺悟庵：“儿去了图书很多的一中，在学识上肯定很快会有大提高的。”

阎姗新：“妈妈就喜欢这一个。”

贺悟庵：“妈妈，过些时您去太原了，儿会滔滔不绝地给您讲许多新学问、新革命道理，给您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