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锋芒初试③
15 柳林贺宅 内 夜
阎珊新和女儿贺秀英在灯旁挤着头往开打信。信封上写着“儿昌竹报平安”等字样。
阎珊新和贺秀英在看信。
画外贺昌说话声音：“妈妈，妹妹，我也好想念你们啊！因为太忙，一直还没顾得上给你们去信，实在抱歉！可以告慰的是，我来这里看了许多好书，懂得了许多新道理。不少学校的同学常约我去给他们讲救国救民的道理。我也结识了好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本校的，也有外校的和社会各界的，他们都是一心爱国的好青年、好师长。我们一起切磋学术，研究社会，编辑出版和推销《平民》周刊报，宣传马克思主义，抨击时政，深受群众欢迎。我在上面发表了很多文章。过几天我舅舅回家时，我让给你们捎一些，你们看，也让刘有钢、李彦鳌他们看。给秀英买的石板也让一并捎回去……”
贺秀英拉住母亲的手：“怎么石板还往回捎，我爹不回接咱们来了？”
阎珊新：“你爹办的案很复杂，一时可能还回不来。”
贺秀英：“我爹去年在省六政考核处任职后不久就去办案，怎么还没办完？”
阎珊新：“犯罪人和地方官吏相勾结，办案不容易啊！”
16 省立一中一教室 内 日
学生们在自习。傅刚拿着一本上写贺悟庵名字的小本子大声地：“有人捡到一个小本子，这是谁的？”
贺昌抬头看了看站起来：“我的！”
傅刚：“你就是贺悟庵？”
贺昌：“对！”
傅刚严肃地：“那你为什么要把名报成贺昌呢？”
贺昌：“贺昌是我的又一个名字。”
傅刚：“入校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隐瞒着你的真实姓名，本校不能要你这样的学生，请你自尊自爱，背起书包上路吧！”
贺昌：“我没有隐瞒行为，贺昌也是我的真实姓名呀！”
众同学纷纷议论着：“如果有两个名字就要开除，那还有三个、四个名字的，那又该怎么办？”
“我也有两个名字！”
“我也有两个！”
“我有三个！”
“我看咱们学校的学生大都有两三个名字，难道都开除了不成？”
“我还有五个名字呢，照这样说我就该枪毙了？”
“嘿！名字的多少也成了开除学籍的理由，竟有这事？”
17 一中学监魏日靖办公室 内 夜
傅刚：“贺悟庵和不少师生一起成天偷看禁书，传播‘过激’说教。”
魏日靖：“那《平民》周刊报是不是就是他们搞的？”
傅刚：“是，他们相互间抱团很紧，没有重大理由已经不好开除了！”
魏日靖在地上来回踱步：“那你说怎么办？”
傅刚坚决地：“必须及早清除。根子越扎越深，现在清除不掉，以后就更难办了！”
魏日靖：“你说怎么个清除法？”
傅刚：“急速派人去柳林、离石一带调查整理他的材料，弄到确凿证据，以动乱分子论处！”
魏日靖：“你以为那样就容易吗？”
傅刚低头沉思起来。
魏日靖：“据我所知，学生们中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有迷信马克思主义的；也有迷信社会无政府主义、新村主义、合作主义、泛劳动主义、工团主义的。”
傅刚：“还有信仰什么无政府共产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以及国家主义等等的。”
魏日靖：“据说各派之间在立场、观点、主张等方面都各不相同，因而互争雄长，相互攻击，矛盾重重。”
傅刚：“是。”
魏日靖：“既然这样，咱们从中加以鼓动，让他们之间放胆争斗起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说话间，魏日靖做了个两个拳头对击的样子。
18 一中杨欣等人宿舍 内 夜
学生李诚：“高先生让人来问咱们，说上回在北京、上海等地买回的书刊卖得怎么样？”
同学杨欣没好气地：“这年头，马克思主义这么时髦，谁还相信咱们的无政府主义？卖出去没几本！”
同学李崇义：“咱们的影响在晋南、晋东南还满可以的，就这个太原，情况愈来愈糟！”
另一同学张果信：“还是张叔平考出去了，要不情况更糟！”
李诚：“王振翼，他伯伯、他哥哥不是都反对他鼓吹马克思主义吗？”
张果信：“反对归反对，能把他怎么样；他不还一直在传播着那一套？”
李诚：“再那样下去，据说家里就会停供他衣食！”
杨欣：“人家还有贺昌、刘廷英、李毓棠等人都很起劲。”
李诚：“是啊，特别是那个贺昌，我近来发现这家伙可不一般，又能讲，又能写，到处煽惑，猖狂得很。”
张果信：“人家办的《平民》周刊也很红。”
杨欣：“你们没见每天晚上咱们校门外的马路上等那么多人吗？那都是等着买《平民》周刊的！”
李崇义：“我听过贺昌的演讲，也看过不少他发表的文章，那家伙确实是个人才！”
杨欣：“贺昌发动搞的‘见闻观摩会’等赤色组织，势头也很不一般。”
张果信激动地：“我早就说，贺昌、王振翼等人的活动是个大麻烦。”
杨欣：“要是早听果信的，及时收拾了他们，能有马克思主义者们的今天吗？嘿！”
李崇义：“那怎么行，咱们主张个人绝对自由，反过来咱们再干涉别人的言行，这能讲得通吗？”
张果信愤然地：“讲不通，听任他们发展，过不了几天，真理之光在太原就彻底地完蛋了！”
杨欣、李崇义、李诚等人相觑默然。
19 山西省立国民师范某教室 内 日
教室里挤满了听众，大部分是学生，也有工友等杂务人员。
贺昌在台上大声地讲着：“同学们、朋友们，有人说马克思主义不是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行不通，这完全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诽谤！马克思主义是最科学的世界观，它代表了我们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是我们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伟大理论……”
突然，“嗵！”一声，教室门被一脚踢开。张果信、杨欣、李崇义等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径直走向讲台。其中一个大个子抢上去一脚踢翻讲桌怒气冲冲地喊道：“什么无产阶级专政，我们反对一切政权，反对任何阶级的专政！”
台下听众对张果信一行的野蛮行径十分愤怒。前排的几名同学当即举起坐下的凳子怒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刘廷英在一旁操起教鞭铿锵有力地：“不许你们捣乱！”
字幕叠出：山西省立第一中学学生刘廷英
其他听众亦皆愤愤然站起身来抗议。
贺昌急忙劝阻刘廷英等：“且慢，各位请听我几句话。”
双方的紧张局面稍有缓解。
贺昌接着问张果信等人：“各位学友，我们在这里探讨理论，不知哪些地方有所冒犯，还请各位不吝指教！”贺昌诚恳坦然中带着愠怒。
张果信横蛮地：“你们那一套和无政府主义背道而驰，是地地道道的歪门邪道，不准你们用歪门邪道欺骗人！”
李崇义：“不准你们四处摇唇鼓舌，妖言惑众！”
台下高成哲等几名同学忍不住叫道：“你们的无政府主义才是歪门邪道！”
“你们的无政府主义才是骗人哩！”
“不许你们在这里横行！”
“无政府主义者滚出去！”
贺昌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转身对张果信等人：“各位学友，关于咱们之间的信仰问题，到底哪个主义好，咱们是否可以抽个时间坐下来慢慢地探讨呢？”
杨欣：“你们痴迷马克思主义，没法和你们谈！”
李崇义：“无政府主义是最先进、最合理、最革命、最能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科学理论，这是无可非议的！”
张果信：“我希望你们能迷途知返，迅速回归到无政府主义的光明大道上来！”
贺昌：“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都反对人剥削人，人压迫人，都希望建立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理想社会，咱们之间还是有共同之点的嘛，虽然咱们之间在实现目标的方法、途径等等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分歧，但是既然有共同之处，那咱们为什么不能坐下来通过辩论、讨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呢？”
杨欣尖锐地：“马克思主义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专政就意味着人统治人、人压迫人，这样的社会能是理想社会吗？”
张果信紧接着：“这是咱们之间根本的、原则的分歧，我们坚决反对你们讲专政，不论是任何阶级的专政！”
李崇义顺手掏出两张1920年10月11—12日的长沙《大公报》大声地：“你们马克思主义者不是推崇陈独秀、李大钊先生吗，陈先生这不也十分称赞无政府主义？”
杨欣一把夺过报纸大声地：“你们看，陈先生在《告新文化运动诸同志》一文中，不是尊奉无政府主义者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是‘持论底榜样’吗？克鲁泡特金就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专政！”
李崇义：“无政府主义是人类的福音、大众的上帝。只有无政府主义，才能使我们真正享受自由、平等、互助、博爱的幸福。”
张果信：“我们必将用我们的泪、汗、血来完成无政府主义的革命，使无政府主义的真道，灿烂于全社会之上！”
众无政府主义者气势汹汹地：“无政府主义万岁，我们坚决反对你们搞专政、压迫人！”
“谁搞专政谁就是人民的公敌！”
“决不允许你们搞无产阶级专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