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播云布雨

1 一中杨欣等人宿舍 内 日

杨欣、李崇义、张果信等人睡在床上伸懒腰。

张果信：“哎呀，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真舒服!”

杨欣：“咱们的无政府主义理想实现了，比这可要舒服得多哩!”

众：“是啊，没有政府，没有军队，没有剥削压迫，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拿谁的东西就拿谁的东西，那多痛快，嘿嘿!”

突然，宿舍门被一脚踢开，一中新任学监傅刚带着级主任等撞进门来严厉地：“快起，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觉！”

一级主任紧接着：“快，礼堂开会!”

张果信不高兴地：“我们是信奉无政府主义的！”

傅刚瞪起眼来厉声喝斥道：“什么无政府主义不无政府主义，统统起来开会！”

外面响起急促的集合钟声。

杨欣、李崇义等人爬起来穿衣服。傅刚等走出。级主任张明边走边大声地：“新校长上任了，紧急集合，不得迟到！”

2 一中学校礼堂 外 日

学生们排着队向礼堂内鱼贯而入，气氛严肃。

3 一中礼堂 内 日

礼堂正中及两侧贴着崭新的标语：“做好人，有饭吃；读圣书，养道德。”“严禁异端邪说！”“不准私自开会演说！”“不准参加任何非学术团体！”“不准私自办报刊！”

校官员们按职务高低分主次坐在主席台上。

魏日靖站在主席台正中，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声嘶力竭地：“我们的祖先们数千年来，一直尊奉孔夫子为‘至圣先师’，尊奉《五经》《四书》为治国之经典、立身之准则。可现在，我们一些同学，居然无视我们的‘至圣先师’，无视经书，疯狂地鼓吹起外国一些歪门邪道来，这难道不是对我们祖先的背叛吗？不是对我们中华民族数千年文明史的背叛吗？十几岁，二十来岁，正是学习的黄金时期，不好好读书，听谣、信谣、传谣，摇唇鼓舌，胡谈政治。你们能懂得什么叫政治？什么叫主义？嗯！外国什么马主义，难道比咱们中国的孔主义、孟主义也好？倘令长期沦胥，我们还将何以正人心而端士习？”

字幕叠出：一中新任校长魏日靖

台下贺昌对张果信、李崇义等：“你们看，你们反对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可敌对阶级的政权偏要来专咱们的政！你们说不搞无产阶级专政行吗？”

学生中间一阵骚动。

傅刚急忙制止：“下面乱讲什么？听这里的！”

台下恢复了安静。

魏日靖喝口水继续讲：“现在，本校长郑重宣布，不经我校长同意，不准任何人集会演说，不准成立或参加任何非学术团体，不准私办报刊，不准听谣、信谣、传谣、诽谤诬陷政府！”

4 一中某教室 内 夜

王振翼、贺昌、李毓棠、刘廷英、张堉麟、罗绣、张了明、武灵初和路但一等围在一起商讨对策。

路但一面带愁容：“这也不准，那也不准，难道咱们就什么也不要干了？”

刘廷英：“该干什么干什么，看他能把咱怎么样？”

王振翼：“高君宇派北大王昉同学回来，又给咱们带来了新任务，希望咱们发动进步青年，以入股集资的方式创办书社，经销、翻印和发行进步书刊，可魏麻子……”

武灵初：“怕他干什么，我伯伯官比他大，料他不敢怎么样！”

张堉麟：“人家魏麻子是阎锡山的老乡，和阎锡山一个鼻子孔出气。”

李毓棠：“据说这人肚里的鬼点子比脸上的麻子还多，不好对付啊！”

贺昌：“校内不好搞，是不是可以转移到校外。听说姚镦的舅舅在桥头街有套不小的房子空着，咱们是不是可以联系去那里办？”

突然，魏日靖沉着脸推门走进来，背着双手在地上踱步，一言不发。

众相互对视着似乎在询问对方该怎么办。贺昌示意大家往门外走。众同学站起身来踮着脚尖往外移动。

魏日靖转过身来凶狠地：“站住！”

众停下脚步。

魏日靖咬牙切齿地：“我魏日靖鬼点子多把你们怎么了？”

众低头不语。

片刻，魏日靖大声地：“上午的会议你们参加了没有？”

王振翼不客气地：“什么事吧？”

魏日靖：“你们知不知道不准私自开会？”

王振翼斩钉截铁地：“我们几个同学坐坐又怎么了？”

魏日靖恼怒地：“你还嘴硬，叫什么名字？”

王振翼：“王振翼！”

魏日靖：“《平民》周刊是谁搞的？”

王振翼：“我搞的！”

魏日靖：“和谁一起搞的？”

王振翼：“就我一个！”

魏日靖瞪起眼指着王振翼大声地：“你，你立即停止搞你那一套，彻底悔过自新！”

王振翼：“需要彻底悔过自新的是你自己！”

魏日靖：“别以为你哥哥当连长，你伯伯是省议会会员就叫我怕你，我开除你！”

王振翼：“你也别以为你是阎锡山的红人就可以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你能开除我，你开除不了共产主义，共产主义一定会胜利！”

魏日靖疯狂地：“住嘴，你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学校去！”

5 一中校园内林间小道上 外 夜

月亮的银光洒满大地。贺昌与王振翼并肩散步。只穿身单薄衣服的王振翼瑟瑟颤抖着：“校里家里都逼迫我，我不能不走了，今后团里的工作就全靠你了……”

6 一中某教室 内 夜

学生们在自习，魏日靖、傅刚等走进来查看着在一个同学的身边停住脚步。魏日靖指着该同学正在看的书：“这是什么书？”

该同学拘谨地：“《论语》。”

魏日靖拿起书看了看封面微笑着：“对了，就是这样，这才是个正路子嘛！你们还小，千万不敢上了‘赤党’分子的当。胡谈政治，轻则荒废学业，延误青春，毕业不了或毕业了考不上大学，一辈子成不了气候；重则走上犯罪道路，遗憾终身……”

听魏日靖讲话的同学越来越多，不少人正在往过围。

7 一中校园内林间小道上 外 夜

贺昌从口袋里掏出些钱塞给王振翼：“这点钱你拿着。”说着从身上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王振翼身上：“大衣你也穿去吧，我妈做得大了点，还正合适你穿呢！”

王振翼：“钱我拿上，可大衣你也只有这么一件呀！”

贺昌：“我们在学校，教室、宿舍毕竟还可以阻挡风寒。你这一去，浪迹天涯，风风雨雨，《诗经·秦风》里不是讲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嘛！”

“好，为了打击咱们共同的敌人，我就不客气了！”王振翼边说边穿好大衣高兴地：“嘿！满合身的呀，给了我那你自己就受冷冻吧！”

贺昌：“这里的工作你放心吧，我会和大家一起顽强地度过这寒冷的冬天的。”

王振翼：“书社的事办得怎么样？”

贺昌：“已经有四十来人纳资入股了。”

王振翼：“有房子了吗？”

贺昌：“房子问题，姚镦他舅舅也答应了，收拾收拾就可以开业。社名叫‘晋华书社’怎么样？”

王振翼：“好呀，三晋文化之精华嘛！咱们这就又多了一块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阵地了。”

贺昌：“可我觉得光有这还不行。”

王振翼：“还应该怎么样？”

贺昌：“应该再发动同学们深入工人群众中间，向他们宣传阶级斗争思想，在他们中间发展工会组织，发动大家起来斗争。”

王振翼：“这当然好呀！工人们的生活，你很了解，他们很苦，富有革命精神。”

贺昌：“可是他们没有文化，认识不到自己的使命。我看我们先组织个青年学会，再以这个学会的名义设法办个工人业余学校什么的，以便启发大家觉悟。”

王振翼：“这样更好，马克思主义同工人运动相结合，一定会产生真正的共产主义运动！”

8 一中某教室 内 夜

傅刚：“魏校长的话你们可要牢记在心里啊，这是对你们真正的关心爱护。”

一同学献媚说：“魏校长最关心我们！”

魏日靖颇为得意地：“我是校长，关心爱护大家是我的职责嘛！”

傅刚：“你们要相信魏校长，听魏校长的话绝对错不了！”

另一同学：“那当然，不听魏校长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魏日靖：“我毕竟是四十岁的人了，世面见得比你们多得多。”

旁一同学：“魏校长，以后可要多加训导，要高标准严要求才是啊！”

魏日靖：“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

傅刚：“这说明几天来大家进步不小啊！”

魏日靖：“只要坚持到底，大家都会有作为的。”

“大家知道，咱们这学校是谁直管的？”傅刚看看众同学继续说：“是阎省长直管的。可以说，你们就是阎省长的门生。”

魏日靖：“只要大家好好地，将来还愁没有前途？”

傅刚：“好好听话，到毕业的时候，让魏校长在阎省长面前给大家美言几句，保准你们有奔头。”

不少同学高兴得拍起手来。

9 太原郊区小路上 外 日

雪花飘飘，四野茫茫。李毓棠和武灵初边走边谈。

武灵初哀声叹气地：“哎，全完了！”

李毓棠：“怎么回事？”

武灵初：“上有阎锡山、魏日靖的迫害，下有无政府主义等各种派别人员的诬蔑攻击，王振翼出走了，贺昌也叛变了，还搞什么工运？”

李毓棠：“贺昌叛变了？不可能吧！”

武灵初：“怎不可能，他不但反对咱们反击无政府主义者，而且还和那些人打得火热。”

李毓棠：“是吗？”

武灵初：“他成天看那些人们给他的坏书，把马克思主义早已丢到一边了，这不是叛变是什么？”

李毓棠：“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