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大义忘亲 ③

15 矿长公事房 内 日

苏贤台：“我看诸位还是不要劝我好了，那俱乐部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见他们打倒剥削制度，实行共产的口号吗？一旦让他们得了势，咱们在坐的哪一位不是他们共产的对象？”

众有所畏惧起来。

苏贤台：“大家想想，咱们现在这些家当是怎么有了的，难道不是咱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一步步积攒起来的？咱们能忍心让他们把咱们千辛万苦挣来的财产拿个精光吗？”

众绅商界代表陷入沉思。

苏贤台看看众人：“大家不要以为我这是危言耸听，苏俄不就实行共产了？富人的财物不是全让穷鬼们给共去了？苏俄离咱们很近，西伯利亚刮风，紧挨着它的咱们中国能不下雨吗？”

众点头称是。

苏贤台：“为了不让苏俄的故伎在咱们这里重演，咱们可千万不能坐视这股势力蔓延啊！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要知道唇亡则齿寒啊！”

众若出五里迷雾：“苏矿长说的有道理！”

“近来邻近省县工人运动确实开始抬头了。”

“在农村，也纷纷起来抗捐抗税抗租，还成立了不少农民协会。”

“据说乱源就在这俱乐部！”

“就是俱乐部的人去煽惑的，我都亲眼看见了。”

“前天我在五陂下走亲戚，亲眼见俱乐部的‘童子团’团员们在那里煽惑农民闹事。数百名镇民围着听他们胡说八道，有的竟然提出‘怎样才能免除兵灾和差役’的问题向这帮小家伙们请教，实在可笑！”

“就这帮小家伙在上埠镇煽惑时，无数镇民和五六百名磁业工人听得下大雨还不肯散去；磁业工人还提出让这些小鬼们帮助他们组织工会的请求呢！”

“俱乐部不清除终究是祸患啊！”

苏贤台：“我告诉大家，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咱们为主体，发动各界人士以民众请愿的形式，吁请政界、军界速速用刺刀同俱乐部对话。”

众：“其实咱们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苏贤台：“提他几颗人头，放他几碗血，看看他们谁还敢再瞎折腾？”

众：“是啊，一斧塞得牢，省得常摆摇！”

“如果在他们第一次罢工时就这样做了，也不用让我店里那些伙计们像现在这样牛皮！”

“如今的伙计们受罢工影响，不好好做事，成天尽讲些歪道理，越来越不像话！”

苏贤台：“要干就分分工，行动越快越好！”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向冯老板。

冯老板从沉思中抬起头来：“苏矿长说的办法是好，不过就恐怕那军警不好动用啊。”

绅商中一人：“确是如此。现在那些带兵的，仗着他们手里那几根吹火棍，有乘人之危勒索钱财之心，无帮人克服危机解脱困境之意，请愿恐怕不大管用！”

绅商中另一人：“这有什么，常言说得好，世路难行金做马，愁城欲破酒为兵；咱这么多人，每人出一点血，凑起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冯老板摇摇手：“事情没那么简单！”

众以不解的目光看着冯老板。

冯老板：“这萍矿尽管不景气，可在外人眼里却是金窝子、银窑子；而俱乐部正是根撬开这金窝子、银窑子的杠杆。有这根杠杆在，就有人上香进贡；一旦没了它，谁还会理睬他们？”

众有所感悟。

冯老板：“所以，军警会不会真心取缔该部，就得看他们对这件事怎么想了。如果他们和咱们一样，也认为俱乐部是祸根子必须尽速除去这自然好办；可是如果他们把俱乐部当作摇钱树谋求长久利益，那可就麻烦了，你送多少钱他肯废掉这棵宝树呢？”

众人沉思起来。

冯老板把脸转向苏贤台：“苏矿长多次和他们打交道了，他们对这事到底怎么考虑，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苏贤台：“无论如何咱们总不能无所作为吧？”

冯老板：“有所作为并不一定总是好事。如果这个作为激怒了俱乐部，起到火上加油作用，而军警再采取明抑暗纵，时抑时纵之法，那以后可就事多了。”

众：“弄得咱们时时离不开，日日得敬贡他们军警，这日子可就更难打发了！”

苏贤台：“那工资也不能下发。”

众：“为什么？”

苏贤台：“寇不可资，敌不可纵，这是至理名言，哪怕萍矿明天就倒闭！关了矿我看与谁也没啥好处！”

众陷入沉思中。

16 俱乐部公事房 内 夜

刘少奇、贺昌、陆沉、朱锦棠、周怀德、袁德生、萧劲光、宁迪卿、李延瑞等人焦急地等待着绅商代表们调停的消息。

李延瑞：“绅商界代表调停到现在还没有音讯，恐怕是隔壁娶媳妇哩——没多大指望了吧！”

刘少奇：“看来得考虑下一步计划了，也就是说，矿局不发饷，咱们怎么办。”

正说着，冯老板等绅商界代表们满脸堆笑地走进来：“答应了，苏矿长满口答应，半个月内发清所有欠饷！”

贺昌：“苏矿长可曾写下书面保证了吗？”

冯老板等众绅商：“苏矿长这么大矿长说话还用得着那么谨慎？他不会说谎的！”

“他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说话还会有假？”

“不可能，不可能！”

贺昌：“与这么多人性命相关的大事，你们怎么能让他空口无凭呢？”

众绅商：“这事我们担保，他苏矿长不发，我们这么多人凑钱也给你们发！”

贺昌：“好，那我们现在就张贴布告，告诉大家，由你们担保，从明日起十五日内矿局发清工人所有欠饷，号召工人从明天开始上工，行吧！”

众绅商：“贴吧，发饷的事包在我们身上！”

刘少奇：“谢谢各位辛劳！”

众绅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众绅商说着站起身来向外走。

冯老板拱手作揖：“我们还另有相恳者。”

刘少奇：“您说吧！”

冯老板：“发放工资前这段时间可是治安最危险的时期，还望各位再加努力，务保咱们矿区一向之良好秩序。”

刘少奇、贺昌：“那是当然的！”

17 柳林镇羊道口村贺宅 内 日

离家出走时的贺昌和贺秀英相随回到家中。二人高兴地喊着：“妈妈，我们回来了！”

阎珊新急忙上前拥抱：“庵儿，秀则，你们可回来了，想死妈妈了！”

突然，贺昌和贺秀英都不见了。

（幻出）

阎珊新从睡梦中突然睁开眼睛，边喊：“庵儿、秀则！”边四面张望。当她看不到儿子和女儿时失望地：“原来又是个梦！”

贺雨亭急忙走过来安慰：“国共合作以来，进步力量壮大很快，庵儿、秀则他们敢回家了。我已经给写信了，他们会很快回家来的。”

阎珊新有气无力地：“不要写，他们有他们的事，他们的事重要，千万不要搅扰他们！”

众乡亲：“要写，要再写，一定让贺昌早点回家来！”

“他为安源工人谋幸福，让回来给我们也考虑个活法吧！”

18 安源贺昌居室 内 夜

贺昌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家中来信泪如雨下。

萧劲光、李延瑞、刘守恒相继走进来，见状大惊：“贺股长，你，你怎么了……”

（特写）桌子上放着的家信：

“……汝母卧病日久，时深驰念。近日病情加重，念儿更切……”

萧劲光看信后急忙：“贺股长，快回家吧，这里天塌下来我们撑着！”

贺昌摇摇头。

萧劲光：“我在苏联留学时接到母亲病重的信稍迟回了点，回去就没能再见上我妈妈，造成了终身的遗憾！”说着哭起来：“她老人家千辛万苦养育我，竟然临终都没能见上一面，真叫我痛心啊！”

贺昌亦跟着哭起来。

李延瑞急忙掏出一把钱来交给刘守恒：“快给贺股长买张回家的车票，剩下的钱给伯父伯母买点好吃的。”

萧劲光急忙也掏出钱来：“我也凑个份儿！”

贺昌一把拦住：“别买。工资的事苏贤台虽然答应了，可根据他一向的为人恐怕难以靠得住。这里这么多人在生死线上挣扎着，我走了放心不下啊！”

19 小翠红房间 内 夜

小翠红抱着苏贤台的脖子：“你都答应给发工资了？”

苏贤台丧气地：“哎呀，不应承没办法呀！”

小翠红急急追问：“已经答应了？”

苏贤台点点头。

小翠红一把推开苏贤台：“你怎么这么傻，好几十万钱呀，让人家轻而易举就拿走！成天还说你有本事，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糊涂！”

苏贤台：“那么多人想来想去没有好法子呀！”

小翠红：“那用啥法子？没钱！一句话不就完了，一百个饿狼能吃得了一个没有吗？”

苏贤台低头思量起来。

小翠红：“拖拖欠欠现在全国都这样！让他们打听打听，哪里不欠薪饷哩。”

苏贤台：“有的一年多没发，还有的长久欠下去并没有着落的。”

小翠红：“是啊，你们只欠这么几个月的工钱算得了什么，比较起来可算好的哩！”

苏贤台：“可那俱乐部……”

小翠红：“怎么，你也怕俱乐部了？”

小翠红凑近苏贤台：“找帮弟兄，把那些最坏分子的名单塞给他们。如果俱乐部再支持工人闹事，就趁混乱打死刘少奇和贺昌一干人，捣毁俱乐部，然后让他们众口一词，说是名单上那些人干的，让军警捕去杀掉……”

苏贤台眼珠子转了两圈喜上眉梢。

小翠红：“这样，萍矿不就成你一个人的天下了，那该有多好！”

突然，苏贤台瞪起了眼：“你胡说，我姓苏的一向光明正大，哪能做这种龌龊事？”

小翠红：“你得了吧！跟你说正经的，装什么洋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