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矢志不移

1 上海学联机关会议室 内 日

上海学联在开会。

贺昌：“帝国主义者一面在上海、汉口等地大肆屠杀咱们中国人民，一面加紧拉拢收买军阀买办。在得到帝国主义者允许讨论工部局增设华董和交回会廨的默契后，买办勾结官厅诱骗开市更加卖力……”

2 大街上 外 日

在悬有上书“不达目的誓不开市！”字样的一家商店门口，一辆高级轿车驶来停在门前。

车上率先走下两个警卫人员，接着虞洽卿、许沅、张寿镛、李祖夔、常之英等人相继走下车来。

虞洽卿指着许沅一行对走上前来迎接他们的约四十岁开外的店掌柜：“王掌柜，这位是交涉员许大人，这位是淞沪警察厅厅长常大人，这位是道尹张大人，这位是县知事李大人。大人们知道咱们商界罢市日久，损失过钜，百忙中拨冗光临，劝导开市，一片爱民之心实属难得啊！”

店掌柜不解地：“公理没申，交涉没有得着圆满解决，急于开市恐怕不妥吧？”

虞洽卿指指那辆高级轿车上插着的“交涉由政府负责，忍痛开市”的旗帜，“那不写着吗，交涉自有政府负责嘛，咱们先行开市，增加收入，增强国力，于个人、于国家元气都有好处啊！”

店员：“听说香港和广州沙面都一律罢工援助咱们上海。这里是案发地，人家还这样，咱们怎么能退缩？”

店掌柜：“现在工人学生都在坚持，连三尺小儿都懂得爱国，我们挂着这样的旗帜”，说着指指门前挂着的“不达目的誓不开业！”的小旗，“却不声不响地开了市，岂不让人笑话我们商界的人只认利不知义吗？日后我们怎么见人，怎么自立于世？”

店员：“要是这样，何如当初不用罢市呢？”

虞洽卿：“爱国不在空言嘛！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不能像那些只会唱高调不负一点责任的人一样，专去迎合青年心理，再说那些丝毫不会有结果的感情用事的话了，要重实效啊！”

店掌柜：“中国的‘三罢’运动已经给外国人造成了极大的难堪，现在外交吃紧，正宜举国一致用力之时，我们怎么能突然退出阵线？”

店员：“外交一旦失败，咱们能负得起这责任吗？”

店掌柜：“本人以为，再稍作坚持，必能有良好消息……”

虞洽卿：“多拖延一天就得多付一天的代价，即使现在开了市，咱们商界付出的牺牲也是最大的。”

张寿镛：“罢市一天，咱们中国商家就得损失三十万元，段执政对此至为关怀。你们看，这不是段执政给咱们拍来的劝慰电吗？”说着拿过来段祺瑞拍来的电文念道：“‘沪埠停市已久，金融壅滞，商业消耗，痛苦较深，不胜轸念。’你们看政府对咱们商人多么关心啊！”

李祖夔：“开市以后，咱们还可以对英日以经济绝交为反抗手段嘛，今天忍辱吞诟，又何伤焉？”

许沅：“政府就要向列强提出修改不平等条约的要求了，到时一切症结都会得到解决，你们只管放心开市好了！”

3 上海学联机关会议室 内 日

贺昌、恽代英、侯绍裘等人仍在开会。

贺昌：“一些奸商，在帝国主义的利诱下，疯狂破坏经济绝交运动。他们或者偷售米面、肉食接济英、日人，或者大量购买英日货，囤积居奇。”

熊天荆：“有的银行大量购买日钞，将现洋售给洋商银行，并以现款接济工部局，图谋暴利。”

贺昌：“一些工贼、流氓也乘机兴风作浪，借办工会之名搞假工会，如什么‘上海工团联合会’，什么‘工人俭德会’、‘制赤会’等等，不一而足。”

林钧：“他们专门破坏工人组织，捣乱工人秩序，替资本家、军阀和帝国主义者作侦探，活动异常猖獗。”

字幕叠出：全国学联代表、上海大学学生林钧

郭伯和：“一些反动文人也凑上来，大肆攻击人民群众的反帝斗争，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帮助帝国主义者扼制革命潮流，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大的思想混乱。”

贺昌：“但是，无论外国人如何强硬，政府如何妥协，总商会如何退让，咱们共青团员、学生都决不能丝毫放松斗争……”

正在这时，两个学生急匆匆地走进来痛切地：“快，工贼唆使一大群不明真相的工人，帮助日本人偷偷卸货！”

贺昌对那两个学生：“走，我去看他们谁在捣乱！”

4 黄浦江蓝烟囱码头 外 日

贺昌面对数百名拿着棍棒保庇一批农民为日轮“太阳丸”卸货的工人正义凛然地：“弟兄们，大家都是中国人，日本人屡屡毒打残杀咱们的同胞，举国上下都在愤怒抗议，咱们为什么偏偏要帮着日本人？”

工人中一人：“外国人杀死了中国人自有政府同他们理论，你们忙什么？”

贺昌：“中国的卖国政府对外悬案堆积如山解决过几宗？他们历来都是只知道袒护洋人，以严刑峻法压抑同胞；现在上海、汉口、沙基等地大屠杀案件迭起，他们几时向外国人郑重交涉过？”

又一工人：“北京不是派人来解决问题了吗？”

贺昌：“北京政府派来的外交官和外国人眉来眼去，亲亲热热，上海民众多次请求接见，他们始终躲在租界里不肯露面，靠这样的人办外交，能解决问题吗？”

另一工人：“租界里也是有法律的嘛，做了案起诉他们不就得了？”

贺昌：“法律可以制裁个人的犯罪行为，它能制裁国家的横暴与民族间的冲突吗？更何况租界的法律是帝国主义和军阀用来压迫人民的工具，能靠它来为咱们伸张正义？”

众工人：“听说人家正在调查，说明人家是有解决问题的诚意的嘛！”

贺昌：“强盗杀了人还想靠强盗来主持公道，这可能吗？你说它杀人不对，它说它杀人是为了维持治安，是万不得已的，是负责任的态度；你们游行演讲才是犯法的，要用法律解决，首先应该法办你们，能和他们讲得清楚吗？”

5 蓝烟囱码头金赛虎宅 内 日

青帮头子金赛虎、何老七在与日本资本家所派说客山口小岛饮酒。

忽然一流氓气呼呼地走进来：“码头上来了一个共产党分子搞煽动，不少弟兄受骗了！”

金赛虎对一旁的何老七：“带几个弟兄把他抓来！”

6 蓝烟囱码头港口上 外 日

大批学生拥向日“太阳丸”轮禁止卸货，在江面上乘小轮巡查的学生们也摇旗呐喊着包围过来。受骗为日本人卸货的农民们扔下装卸工具和学生们一起投入查货斗争。日本大班手持短枪指挥武装警卫张牙舞爪企图阻止查货。

学生们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坚决禁止买卖日货！”

日本大班及武装警卫急忙缩回去。

7 蓝烟囱码头 外 日

贺昌仍然在做工人们的思想工作。

工人中一人：“你们要搞‘赤化’是不是？”

贺昌：“‘ 赤化’有什么不好？‘赤’就是红色嘛，是一种很美丽的颜色，是色彩中的喜色，代表美好壮丽。同时它又和鲜血是同一种颜色，表示浴血奋战。”

贺昌身边一学生：“现在，咱们的国家内忧外患，灾难深重，咱们为争取国家美好壮丽的未来，不应当为之浴血奋战吗？”

众工人：“救国确实到时候了！”

贺昌：“过去咱们听惯了帝国主义者、军阀、官僚、资本家、工贼及其他各种反革命派的欺骗宣传，一提起‘赤化’、‘共产’等字眼来就害怕。其实‘赤化’对咱们老百姓来说是最大的好事……”

正说着，何老七带着几个流氓打手走过来对着众人大声地：“弟兄们，千万不要上乱党的当，他们要乱国！”接着袖子一捋，把脸转向贺昌：“你们共产党口口声声说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老子们是工人，有你们臭念书小子来教训的？”转而对那几个随从流氓：“把他带走！”

8 金赛虎宅 内 日

金赛虎酒喝得兴起，扬起脖子对山口小岛：“你放心，贵厂复工的事包在老兄身上，不是吹牛皮，小小共产党不在老兄话下……”

正说得眉飞色舞，唾沫飞溅，何老七等人带着贺昌走进来了。

何老七：“那个共产党分子带来了，年轻体健，取下心肝来正好下酒。”说着转而对几个随从流氓：“动手吧，看看这共产党分子的心到底真是红的还是黑的！”

几个随从一齐拔出腰刀朝着贺昌：“好，当场试验！”

金赛虎：“还是先把嘴皮子取来吧，共产党的功夫全在那嘴皮子上！”转而对山口小岛：“共产党徒的嘴巴和一般人的不一样，特别地能鼓吹。”

山口小岛：“我也听说了。”

金赛虎：“据说共产党徒自己也宣称，革命，革命，嘴巴要硬；嘴巴不硬，不能革命！”

山口小岛：“还有这事？”

金赛虎：“有呀，这都是我朋友亲口对我说的。今天咱们就尝尝这共产党徒的嘴巴怎么样？”

山口小岛点点头：“稀罕，这可是本人从未品尝过的！”

何老七取过刀来对贺昌：“老爷今天割下你这烂嘴唇，看你鬼子以后还花言巧语骗人不！”说着就要动手。

贺昌：“割吧，共产党人的嘴唇长在亿万万人的嘴巴上，你们割不完的！”

“且慢！这声音怎么这么熟！” 金赛虎转过身来，边说边仔细地端详着贺昌。

贺昌昂首挺胸，大义凛然。

看着金赛虎惊奇地：“哎呀，这不是贺先生吗？”转而拍着桌子对何老七等人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人狗眼不识吕洞宾，竟然敢对贺先生这样无礼！给我滚！”

何老七等人退出。

金赛虎站起身来拉住贺昌的手：“实在对不起，小的们不懂礼，让先生受委屈了！来，坐下喝杯酒消消气。”说完转身对山口小岛：“你以为这是谁？”

山口小岛：“是谁？”

金赛虎：“这就是我常对你说的贺昌先生！”

山口小岛急忙站起身来：“哎呀呀，没想到今天竟能见到贺先生，太荣幸了。”

贺昌不悦地坐在一旁。

金赛虎：“在下金某，久仰先生大德，今日相遇，请先受金某一樽薄酒表表敬意吧！”说着双手给贺昌端过来一杯酒。

贺昌推开酒杯：“谢谢金先生，本人与同仁等早已定下规矩，在同外国人的抗争没有得着相当的解决之前，只吃稀不吃稠，只吃素不吃腥，酒就更在禁绝之列了，还请见谅！”

金赛虎急忙相劝：“嗨，贺先生，那些政治性说教在公众场合说说就行了，何必那么当真。”

山口小岛：“是呀，贺先生，那么当真干什么？”

金赛虎：“这位是我的日本朋友山口小岛，都是自家兄弟，吃点喝点怕什么？”

贺昌：“外国人接连不断地屠杀同胞，广大群众节衣缩食、借款、典衣当物凑钱救济死难家属和罢工工人，连同龙华上海孤儿院的小学生以及聋哑儿童都能把所有奖金、储蓄金拿出来作经济援助；他们那么小都懂爱国，我这么大的人背着他们大吃二喝，自觉问心有愧啊！”

金赛虎与山口小岛大为扫兴。双方不约而同地看看对方低下头来。 （接下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