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义灭恩怨 ③

19 张发奎庐山下榻处（两面临着庭园的楼房） 内 日

张国焘无话找话地寒暄：“时当盛夏，山下各处热浪滚滚，度日如年；而张总指挥处却独凉风习习，清爽宜人。同一个时令，地域不同，气候竟如此悬殊，真叫人不胜感叹啊！”

字幕叠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央组织部长张国焘（字凯音）

张发奎：“是啊，气候有地域之变化，天地有阴阳之区分，是故天下万物皆宜择时择地而生，况人乎？”

张国焘连连点头：“总指挥所言极是。人为万物之灵，立于天地之间，自是识时务者才为俊杰呀！”

张发奎：“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那凯音先生今来敝地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国焘恭谨地：“是啊，在这多事之秋，国焘来此，自是想亲聆总指挥教诲，以免误入歧途！”

张发奎：“发奎乃一介武夫，何敢言指教。凯音先生为共产党之领袖，眼观六路风云，耳听八方雷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发奎倒想求教于先生啊！”

张国焘：“总指挥过奖了，国焘在总指挥面前永远是个学生。”

张发奎：“先生太客气了！”

张国焘：“不过对于时局倒也有点浅见。”

张发奎：“愿闻宏论。”

“当今之势，北伐尚未成功，蒋冯便已沆瀣一气，合力反共。遗憾的是值此之时，汪主席竟也宣布分共，使共产党雪上加霜。”张国焘看看张发奎，见张发奎脸色并没有变得难看，接着讲：“张总指挥一向与本党真诚合作，本党同志一直感佩在心！”

张发奎一本正经地：“凯音先生，国共合作，乃先总理手订之大策。本此，张某一向尊重贵党。然而时局已变，今非昔比，何去何从，自由国人选择。依本人之所见，目下之中国，只有汪主席的国策，上合天意，下顺民心。”

张国焘连连点头：“是，是！”

张发奎：“古语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先生如此才华，何不与汪主席一道解生灵于倒悬，救民众于水火？”

张国焘：“汪主席乃鸟中之凤，兽中之龙，仪表辉耀日月，德泽足济寰中；国焘无德无才，何能有用于汪主席？”

张发奎：“凯音先生文韬武略，超群绝伦，如愿与汪主席协力同心，共济时艰，实乃本党之幸事，发奎自当力荐，想汪主席一定会委先生以重任。”

张国焘感激地：“总指挥一片厚意，国焘感激不尽。汪主席之于吾辈，如北斗之于众星，大海之于江河，谁人不想归附？只是寸功未立，怎好受此隆恩？”

张发奎：“汪主席与本人一向器重叶挺与贺龙，而此二人居然忘恩负义，拒不执行我们的命令，带部擅离驻地他图。”

张国焘：“我这就动身去做叶、贺两部的工作，以此作为晋见汪主席的一份薄礼如何？”

张发奎高兴地拉住张国焘的手：“太好了！先生一片真心。本人一定将先生如此大义转告汪主席，汪主席一定会高兴的！”

20 九江贺昌下榻处 内 日

贺昌从门外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在家里的恽代英、关向应、高语罕、廖乾吾、夏曦等急忙围上去：“情况怎么样？”

恽代英边问边往过递扇子。

贺昌边接扇子边高兴地：“情况太好了，各部队听了传达都积极拥护中央的决策，不少同志高兴得都跳起来了！”

廖乾吾高兴地：“看来起义很快就可以举行了，咱们就要有咱们自己的军队了！”

字幕叠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政治部主任廖乾吾

贺昌：“不仅要有军队，还要有咱们自己的政权。暴动胜利后，发表宣言，反对宁、汉政府的中央党部，没收大地主土地、实行劳动保护法……”

高语罕举起拳头激动万分又竭力把声音往低压：“中国共产党万岁！”

字幕叠出：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秘书长高语罕

众亦尽力扼制自己的声带：“中国共产党万岁！”

“打倒蒋介石！”

“打倒汪精卫！”

突然，张国焘满脸堆笑地推门走进来：“哎呀，你们这都在干什么呀？”

众皆转身迎上去：“哎呀国焘同志，你来得正好！”

张国焘与众人一一握手：“好，正好你们都在这里，见到你们很高兴！”

贺昌热情地：“国焘同志一路辛苦。”说着把手中的扇子递给张国焘，转身又给张国焘倒了一杯水。

众皆围到张国焘身边。

张国焘摇了摇扇子问道：“怎么不见恩来，他没有来这里？”

贺昌：“你来迟了一步，恩来他们已经去南昌准备起义事宜了。”

张国焘：“起义中央已经决定不搞了。”

众一听大哗，一齐对张国焘怒目相视。

贺昌愤怒地：“中央派我们来做起义的准备工作，一切就要就绪了怎么突然又不搞了，你……”

众亦愤愤不平。

张国焘站起身来对贺昌大声地：“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以什么态度对待中央派来的人？”

贺昌等众人亦愤怒地站起来要反驳张国焘。

夏曦急忙劝阻大家：“冷静点，我劝同志们冷静点，国焘同志还没有把情况介绍完嘛！”

字幕叠出：中共湖南省委书记夏曦

大家静了下来。

张国焘定了定神，擦擦头上的汗：“共产国际新代表罗明纳兹来了。他认真地分析了有关起义的各种情况，立即发电报请示共产国际。”

夏曦：“国际回电了吗？”

张国焘：“国际当即回电，指示暴动之事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可草率；如果没有绝对成功的把握，不如暂时忍耐忍耐，把张发奎军中的共产党员撤出派往农村等待时机。”

众愤怒地盯着张国焘。

恽代英：“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要让别人来裁决？什么个谨慎又谨慎？……”

贺昌：“又要让忍耐，这到底要让忍耐到什么时候！‘中山舰事件’发生后，鲍罗廷压咱们不要和蒋介石翻脸，留下了‘四一二’大屠杀的后患。”

恽代英紧接着：“‘马日事变’后也让忍，结果鲍罗廷险些被许克祥抓住砍了头，十万农军扑城也成了泡影，以至于又有了武汉政府的无耻叛变。”

贺昌：“现在又不让起义，这样下去，难道不是要断送中国革命吗？”

张国焘接着：“而且，为暴动筹措的经费也一时无着。”

贺昌：“经费筹到筹不到不是大问题！”

张国焘：“苏联军事顾问加伦将军也对这时与张发奎决裂持有异议，认为还是拉上张发奎一起回广州休养生息，伺机进取为好。为此中央才派我来紧急追赶周恩来。”

贺昌：“张发奎，张发奎，你在整理党务案上一味退让，造成今天这样严重的局面。现在又想叫我们当张发奎的附庸，这办不到！我们必须自己掌握武装力量，独立领导革命！”

张国焘：“至少共产国际主张拉张发奎的意见是对的嘛！张发奎丝毫没有军阀气味，堪称军人楷模。拉住张发奎不仅兵力上可以多得不止一倍，南下广东更有把握，而且产生的政治影响将是无法估量的。”

贺昌：“张发奎已经和咱们翻脸了，成了汪精卫的左膀右臂，又是唐生智的新欢，怎么可能和咱们走到一起？”

张国焘：“张发奎一向同情革命，对咱们共产党有过很大的帮助；你贺昌不也是张发奎救下的吗？咱们怎么能还没过河就拆桥？”

贺昌：“他对咱们帮助大，咱们对他帮助小吗，不是咱们四军中的共产党人舍命浴血奋战，他的第四军能有‘铁军’的称号吗？”

张国焘：“至少张发奎对回广东还是有积极性的嘛！”

贺昌：“可他本质上是反动的，即便到了广东，能不反对咱们吗？”

关向应：“再要跟着张发奎走咱们就一切都完了！”

贺昌：“况且起义计划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同志们都决心同敌人干，热情很高，咱们怎么能让大家失望！”

张国焘：“同志们的心情我理解，可咱们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打败人家，一旦起义失利，责任由谁来负？”

贺昌：“在原计划的兵力上又增加了贺龙的一个军，兵力已经达到三万多人，敌人在南昌的总兵力不过一万余，咱们有绝对胜利的把握！”

张国焘：“哎呀，你们把贺龙的部队也算上了？”

贺昌：“贺龙的部队怎么了？”

张国焘：“贺龙是个什么人，是土匪嘛！”

恽代英眼镜一掀：“你怎么能这样说贺龙？”

贺昌：“贺龙是真正的好同志，他决心跟着咱们破釜沉舟，现在已经骑上了虎背，咱们怎么能置信义于不顾，中途负约？”

关向应：“即使现在张发奎肯同咱们一起走，日后也不会饶过贺龙。”

廖乾吾、高语罕：“咱们绝不能背信弃义！”

张国焘恼羞成怒，沉下脸来：“不管怎么说，停止起义是共产国际的指示，是中央的决定，起义工作必须立即停止！”

众皆怒视着张国焘：“谁破坏起义，我们就和谁不共戴天！”

张国焘气急败坏地：“好啦，好啦！跟你们说不清楚，我到南昌找恩来他们去，不信他们也敢对抗国际、对抗中央！”

21 九江贺昌下榻处 内 日

聂荣臻：“坏事了，他去南昌又要给恩来他们添麻烦了！”

贺昌：“看来，咱们得去做做张发奎的工作。”

聂荣臻：“想让张发奎同咱们一道起义是不可能的。”

贺昌：“即使他能保持中立对咱们也大有好处呀！”

颜昌颐：“张发奎正在火头上，去找他估计是凶多吉少！”

贺昌：“我想去冒这个险！”

聂荣臻：“好，那咱们三人就再分分工：你去拉张发奎；我到马回岭二十五师中活动；昌颐同志接替我在江边上接应从武汉等地赶来九江的党员干部和国民党左派人士怎么样？”

贺昌、颜昌颐：“行，就这么定了吧！”

颜昌颐拍拍贺昌的肩膀：“昌弟呀，你可要当心张发奎翻脸啊！”

22 庐山张发奎下榻处（陈设相当零乱） 内 日

张发奎拔出手枪对着贺昌恼怒异常地：“我毙了你，你贺昌也敢来见我！”

贺昌从容地：“张总指挥一向以宽厚著称，今日何以如此大动肝火？”

张发奎：“我先问问你，我姓张的对你们共产党怎么样？”

贺昌：“张总指挥与我们党的友谊，党同志一直铭记在心，大家都非常欢迎你一同前往参加暴动，革命的领导机构里也给你张总指挥留着重要位置呢！”

张发奎：“那你们为什么要煽动我的军队反叛我？”

贺昌：“你的部队走的是共产党指引的光明大道。要说反叛，他们反叛的不是你，而是蒋介石和汪精卫；他们所捍卫的，正是张总指挥一向奉行的孙总理的三民主义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你应该为有这样的好部下而骄傲啊！”

张发奎：“你们那样做，四面受敌，不会有好下场！”

贺昌：“这个倒不见得吧！举事之后，汪精卫、蒋介石、唐生智、李济深这些人肯定都会大喊大骂一通，有的还会做做姿态。”

张发奎：“何止是做做姿态，他们是一定要消灭你们的！”

贺昌：“可是他们之间矛盾重重，互争雄长，有谁肯把老本押在反共的硬仗中？要说真想动武的，恐怕只有你张总指挥一人了。”

这时，张发奎的秘书走进来，手里拿份电文：“叶、贺来电，他们在南昌举事了，劝你也去南昌，‘共赴危难，重振革命声威’。”

张发奎接过电文往地上一扔：“我马上带兵平叛，这两个败类！”说着便要动身。

贺昌：“螳螂捕蝉，须防黄雀在后啊！”

张发奎：“有这么严重吗？”

贺昌：“如今东有宁方重兵，北有唐生智嫡系部队，南有朱培德的滇军，皆虎视眈眈，要我说，你张总指挥才是四面受敌哩！”

张发奎低头不语在地上踱步。

贺昌：“如果你再和我们干仗，不说回粤计划将成竹篮打水，就连你自身也恐怕不好保，那些人们可正盼着你张总指挥自毁手足，为他们火中取栗啊！”

张发奎听完贺昌的话气得倒退一步倒在沙发上。思索良久，他终于站了起来对卫士：“传我命令，卫队营集合，马上出发。”说完又自言自语地：“我到南昌找我的部下，不信他们能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