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树亮

第二十九集 壮绝千古 ③

14 上海黄慕兰居室 内 夜

消瘦的黄慕兰坐在孤灯前，边擦贺昌看过的书籍边流泪。

15 柳林贺宅 内 夜

面色清瘦忧伤的贺雨亭正聚精会神地翻阅着身边的一堆报纸。

16 瞿秋白居室 内 日

贺昌对面容黄瘦浮肿的瞿秋白：“快走吧，秋白同志，中央已经批准你们转移了，和叔衡、月林、张亮，你们快走吧！”

瞿秋白：“那你们呢？”

贺昌：“不用管我们，敌人的封锁线就要到脚下了！再不走就迟了，走一个算一个嘛！”说着把自己脚上的新鞋子脱下来递给瞿秋白：“快换上我的新鞋子上路吧！”

这时，周月林、何叔衡走进来：“我们还是留下来吧，咱们一起行动多好！”

字幕分别叠出：周月林 何叔衡

贺昌：“留下来，我们打游击，成天东跑西跑的，你们行吗？赶快准备，让警卫排护送你们。”

何叔衡一听泪流满面：“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要往哪里送啊！”

突然李翔梧闯进门来：“报告贺主任，谢然之秘书长叛变投敌了！”

贺昌：“供出咱们什么情况了吗？”

李翔悟：“不仅把咱们内部的情况和军事部署报告给了敌人，而且还公然发表了反党宣言，竭尽造谣诬蔑之能事，妄图涣散瓦解我军斗志。”

贺昌无比气愤地：“这个可耻的叛徒！正当咱们遇到困难，需要协力同心共渡危难之际，他们却站到了咱们的对立面！”

李翔梧：“他们背叛了同志、战友，背叛了党，也背叛了他们自己！”

贺昌：“立即写文章揭露批判，并以此引深对广大干部战士的思想政治教育。”

李翔梧：“好，我就写《给叛徒们以无情的打击》一文，揭露批判他的丑恶嘴脸！”

17 苏区上空 外 日

飞机在天空散发传单，传单在空中雪片纷飞。一人接到一张观看。

（特写）

据伪中央政府办事处秘书长谢然之报告，巨匪项英眼睛近视，不能走夜路；陈毅、贺昌腿部受重伤，不能行走。抓到这三人中者任何一个，赏大洋五万元！

18 部队宿营地 外 日

贺昌拄着拐杖对众战士大声地：“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党中央来电了，指示咱们改变斗争方式，动员广大群众用游击战争，坚忍地、顽强地反对敌人的堡垒主义和‘清剿’政策！”

众战士兴高采烈地：“好，我们终于可以打游击了！”

“我们最喜欢打游击！”

贺昌：“这样的决定，别人是做不出来的。我想一定是毛泽东同志回到中央的领导岗位上来了，让我们满怀信心地在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新的党中央的领导下奋力夺取新的胜利吧！”

众战士欢呼跳跃：“太好了，我们欢迎毛泽东同志来领导！”

“由毛泽东同志来领导我们一定能胜利！”

贺昌：“根据中央指示，中央分局己经决定，咱们被围部队分九路突围，大家这八路队伍先行突围，我和项英书记、陈毅主任带领剩余弟兄，等大家都打出去以后最后突围。”

众战士：“我们服从上级命令！”

贺昌：“大家在突围途中遇到敌人的追击堵截时，要独立自主地处理一切问题，要与当地党组织及所在地的游击队取得联系，依靠群众谋生存、求发展。包围咱们的敌人虽然很多，但是，我相信大家一定会鼓足勇气，勇猛冲杀，胜利地突破敌人包围圈的！”

众战士：“贺主任放心，我们一定拼死打出去！”

“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19 一间豪华的房子里 内 日

“铲共团”的两个头子躺在床上抽大烟。

头目甲：“项英、陈毅、贺昌已成瓮中之鳖。老兄，咱们可不能让国军抢了先啊！”

头目乙：“跟共军打交道谈何容易，撑死鬼坐大席——你还没吃够那上面的亏？最后消灭共军少不了依靠国军！”

头目甲：“老兄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以为现在的共军还和过去一样吗？他们兵败如山倒！”

头目乙：“共匪很可能孤注一掷拼命往出杀，老弟可万万大意不得！”

头目甲哈哈大笑：“量他们那几个残兵败将纵然个个都长着三头六臂也出不了咱们的掌心，老兄你放心，活捉项英、陈毅、贺昌用不了几天了！”

20 井塘村贺昌居室 内 日

几个大败归来的红军干部一开门就丧气地：“哎呀贺主任，实在突围不出去了！”

“敌人太多，火力太强，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多次顽强拼杀，死伤惨重，可怎么也杀不出去，不得不往回退啊！”

贺昌站起身来坚决地：“一定要冲出去，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往出冲！冲出去就是希望，就是党的一个火种，留在根据地里必死无疑！”

这时，门上又涌进几个人来：“我们是突围出去了，可到了敌占区，到处是敌人，弄得我们吃不上饭，睡不成觉，真像个没娘的孩子，只好再返回来啊！”

贺昌：“到了敌占区，由过去的正规军变成了游击队，由公开斗争变成了隐蔽活动，肯定大家一时不习惯。可不习惯得坚持呀，革命本来就是吃苦的事嘛！”

众战士：“不只是吃苦，而且时时都有危险！”

贺昌：“可是回来这里能怎么样？等你们都突围出去了，我们也要往出冲的，反革命的暴风骤雨马上就要袭来了！”

这时，远处响起噼噼啪啪的枪声和狼嚎似的喊捉喊杀声。

紧接着，院内有人高喊：“敌人攻过来了，快往上坪村撤！”

21 于都县南部小小的上坪山庄 外 日

天空乌云翻滚，寒风阵阵。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破旧旗帜在寒风中飘摇着，几个穿着破衣烂衫的红军战士在村中来回走动着担任警戒任务。

22 上坪村项英居室 内 夜

项英、陈毅、贺昌、李翔梧等聚集在家中，一个个脸色蜡黄，颧骨突起，都像大病了一场的人。

贺昌：“几天也没人再往回返了，估计是都突围出去了吧！”

项英：“咱们也准备突围吧！”

陈毅：“可战士们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一点东西呢！”

这时，袁血卒走进来对贺昌：“贺主任，赣南军区政治部刘志坚主任知道你腿伤没有好，突围困难，特地给你送来了一匹骡子！”

贺昌：“血卒，还能不能打凑点粮食，让战士们在突围前吃上顿饭？”

袁血卒叹着气：“没有了，粮食、食盐都一点也没有了！”

众人无可奈何地低下头来。

23 上坪村一草棚里 内 夜

贺昌划根火柴，看着呼呼熟睡着的战士们，给大家盖盖被子；又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一个没有被子盖和身躺着的战士身上。

24 上坪村外一小山头上 外 深夜

夜，静静地。贺昌独自一个人忧伤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警卫员小董走上来：“贺主任，明天咱们就要突围，夜深了，你得休息啊！”

贺昌握住小董的手痛苦万状地：“小董呀，咱们这一走，老百姓又要遭殃了，我睡不着啊！”

小董：“那也得躺会儿嘛！”

贺昌：“几年来，根据地人民节衣缩食，积极参军参战，给了咱们多少支援，做出了多少贡献！可咱们失败了，顾不得他们了，国民党反动派过来能饶得过他们吗？”说着潸然泪下。

25 上坪村龙王庙前上方的山坡上 外 日

破旧的红旗在寒风中摇曳着。衣衫破烂不堪，缺鞋少袜，脸色憔悴，神情疲惫不堪的一千来名红军战士，有的拿着破枪，有的扛着梭标，站着队形听贺昌讲话。

贺昌拄着拐杖站在山坡的较高处大声地：“同志们，战友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的主力红军突破敌人的围追堵截，胜利地进入贵州的第二大城市遵义城后，在那里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彻底地纠正了第五次反‘反剿’以来的政治军事路线错误，党的路线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了！”

众欢呼雀跃，热烈鼓掌：“好，我们党又有新希望了！”

贺昌：“但是，咱们可爱的中央苏区却已经全部被蒋介石反动派占领了。他们杀害了咱们无数的父老兄弟和姐妹，抢光了乡亲们辛勤饲养的各种家禽家畜和辛劳积攒的其他各种财富，烧毁了咱们根据地的无数村庄，此仇此恨，咱们是一定要报的！”

众：“我们一定不能饶过他们！”

贺昌接着：“目前的形势虽然万分险恶，反动派在四面重重包围着咱们。但是，大家一定要坚信，革命的前途是光明的。这几天，各路部队都已经突围出去了，突围到了敌占区打游击。今天，咱们这最后一路也要突围，大家一定要鼓足勇气，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到敌占区去开创新局面，迎接新胜利！”

众慷慨激昂地：“杀，我们一定杀出去，开创新局面，迎接新胜利！”

这时，一战士从项英身边走过来大声地：“同志们，先等等，电台正和中央联系着，中央有指示了再突围！”

26 上坪村外围的山头上 外 日

山头上埋伏着无数的敌人。有正规军，也有地主武装。

一胖头目把望远镜递给身边一高个头目：“你看看！”

高个头目接镜瞭望。

胖头目：“看着了吧，共军气数已尽，聚集在一起大概是要逃命了！”

高个头目：“嗯，对，这口王八肉看来就要到口了！”

27 上坪村龙王庙前的山坡上 外 日

四面山头上枪炮声、喊捉喊杀声不断。项英、陈毅和贺昌等焦急地围着电台观看。严仲和报务员们满头大汗地工作着，电键嘀嘀嗒嗒，就是和中央叫不通。

严仲直起腰擦擦汗无可奈何地：“中央估计正在行军或战斗中，顾不上接咱们的电报呀！”

项英命令似地：“继续联系！”说着转身对战士们：“原地休息待命。中央根据地垮了，咱们必须向中央作交代。同时也要请中央对今后的斗争给予指示。”

严仲：“突围以后，电台就带不动要丢掉，这是和中央的最后一次联系了。”

项英接着：“所以咱们必须等着和中央叫通了再走。”

战士们坐在地上休息等待。时间在不停地向前走着。

敌人在不断地向前靠拢着，包围圈越收缩越小，枪声、喊捉喊杀声越来越近。全军覆没的危险越来越严重地威胁着大家。时间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着每一位干部战士。

电台旁的工作人员们一直在大汗淋漓地干着。天阴沉黑暗起来。贺昌焦躁不安地在地上来回踱步。

一哨兵走到贺昌、项英和陈毅面前立正敬礼后悲痛地：“报告项书记、陈主任、贺主任：据乡亲们说，赣南省委阮啸仙书记他们那一路在突破敌人的牛岭、马岭封锁线时损失十分惨重，阮书记不幸壮烈牺牲了！”

项英一听，万分痛苦地流下泪来。

贺昌、陈毅捶胸跺脚地：“啸仙呀，我的好战友，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

这时，一战士走过来忧恐地：“咱们这一路也越来越危险了！”

身边一战士紧接着：“这一带山深林密，现在又是多雨时节，几乎每天傍晚都有大雨。你们看，这天又阴云四起。”

另一战士跟过来接着：“一旦下起雨来，山险路滑，咱们可就插翅也难飞了！”

贺昌对身边的项英和陈毅：“现在咱们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了，而且包围圈越来越近，大家一起突围很难成功。我看让部分勇士组成敢死队，由我率领他们先行突围，引开敌人，你们随后乘虚而出，怎么样？”

项英：“不要了，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吧！”

贺昌：“多活下来一个人就多一分革命力量，都死在一起有什么好，还是让我带一部分战士提前行动吧！”

陈毅：“你腿伤比我重，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吧！”

贺昌坚决地：“不能，你们两个，一个是全军的最高领导人；一个是军事权威，部队离不开你们。这个任务交给我最合适！”说着转向周围的战士们：“弟兄们，谁愿意跟我先行突围，以咱们的死来换取同志们的生呢？”

周建屏、杨英、郭如岳、李翔梧、袁血卒等人纷纷从四面围过来：“我愿意！”“我也愿意！”“我坚决请求跟贺主任一同突围！”

越来越多的干部战士围过来，大家边哭边说：“贺主任，我们都愿意跟着你！”“我们死也愿意跟着你！”

项英：“大家别争了，就由第三大队随贺主任一起突围吧！”

第三大队的战士们高兴地：“好，我们和贺主任一起突围！”“走，贺主任，咱们出发吧！”

一阵寒风吹来，吹着贺昌消瘦的面孔和凌乱的头发。

贺昌流着泪握住大家的手：“谢谢同志们！谢谢同志们！”

项英、陈毅紧紧地握住贺昌的手：“过会昌河很危险，可一定要小心啊！”

“万望你们突围成功！”

贺昌坚决地：“我们一定打过去！”说毕与周建屏等一起带领第三大队出发了。

待发部队纷纷哭泣着：“老天保佑，可一定让贺主任他们突围出去啊！可一定让他们突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