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民间普通饭菜五花八门,数以百计,如若从中挑选美食,我首推家乡油糕。
家乡人在具体制作油糕时,严谨地秉持传统方式,首先把糯米面与冷水按1比0.3比例拌为硬面团,放置笼中蒸,时隔7—8分钟用筷子搅拌,面团蒸熟以后蘸熟麻油加碱面水调和,以不沾水表面光滑为宜。再放置案板上来往滚压,使其变为粗度均匀直径约为3厘米的长圆柱体,接着按长度约为4厘米、重量约为50克的标准依次逐个掐下旋转捏成直径约为7厘米、厚度约为0.6厘米的小圆面片,再把面片内包裹上糖、枣、豆类、蔬菜等各类馅,此谓素糕,可乘热食用,也可放置铁鏊上烤过食用,如再放入油锅中,掌握适当火候,少许捞出的油糕,色泽鲜亮,食之清脆可口。
家乡油糕为什么深受广大食客青睐?究其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在家乡这片热土地上,生长着一种俗称“大红糜黍”的农作物,因将其磨制出的糯米面粉具有特软且粘的性质,所以确是包制油糕充当表皮(俗称糕席)的最佳用料;二是历史上汾州民间曾流传有“大相村有三件宝,韭菜、粽叶、团圆枣”的口头禅,其中所指的团圆枣又圆又红又大又甜,将其充当油糕内馅,确是又一最佳用料。正是由于这两大“最佳用料”相互搭配,完美结合,才促使家乡油糕甘甜绵软,余味无穷,独具特色。
我偏爱吃家乡油糕,虽然,如要回首往事,在漫长的岁月里,试算我究竟共计吃了多少顿、多少个油糕?我确实很难以解答这两个数据,但在我具体吃油糕的生活实践过程中演绎出的一些鲜活有趣的故事,我却记忆犹新,并特别如实记述如下:
早在我童年时,曾多次问母亲:“一年到头,哪些节日吃油糕?”母亲回答说:“每年农历正月初六日、初七日、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二十日、二十五日都吃油糕,其中初七日吃的是‘展腰糕’,内含挺直腰杆,振奋精神,走进新一年的意思;二十日小添仓、二十五日老添仓吃油糕是请求添仓老爷把钱财送到家里。除以上7个特定日,如家庭条件富裕,其它时日里也都可以吃油糕。”2016年,我在主编主撰《贾家庄镇志》时,我把这7个特定日作为珍贵的历史史料列入“风俗习惯”篇章中。
记得在新中国成立后,家乡家家户户大都以玉米、高粱面食为主食,偶尔有邻居家改善生活也会吃顿油糕。每当我从他们家闻到传过来的油香味时,总要深深地呼吸几口空气,霎时,我的两腮间也禁不住流出了涎水来。当时,我又联想到乡亲们中希望能够吃到油糕者还有许多,要不然经常听他们说:“真要能过上吃的溜(把前日已炸熟油糕再蒸一下)油糕、睡的还魂觉那该多好啊!”当年,母亲为了能够让我很快吃到油糕,她想方设法,把红薯蒸熟掺入少许小麦面粉捏成面泥作为素糕糕席,再把红糖与炒熟的玉米面粉按比例搅拌起来配制为素糕内馅,接着把包制成的素糕放入羊油(家中常年饲养着两只绵羊)锅中炸过。虽然从油锅中散发出的羊腥气味非常难闻,但让我终于吃到了由母亲独创的“红薯油糕”了。
记得1980年至1984年的时候,市场上豆油、棉油、芝麻香油、葵花籽油等植物油都很缺乏,其中特别是芝麻香油价格昂贵。在此期间,乡亲们响应党和国家以农为主、多种经营的号召,多方寻求生财之道,有许多年轻人相携前往村南罗城洼盐碱地上捋“蒺藜”。这“蒺藜”是一种野生油料植物,它的果实能够炸出黄橙橙、亮晶晶的油来,其色泽、口感都可以与芝麻香油相提并论。虽然它颗粒小,出油率低,但炸出的油不仅能够在市场上出售,还可炸油糕、油条、云子之类的食物,所以每到每年秋天,盐碱地上总会吸引来众多的采捋“蒺藜”者。当年,我也曾参加到这个特殊的群体中。只因“蒺藜”带刺,所以我在采捋时两手都要戴上帆布手套,以避免刺伤皮肤。连续5年时间,我总共采捋“蒺藜”600余斤,炸出60余斤油来。就凭借这些植物油,基本满足了我平均每月都能够吃到一至两顿油糕的愿望。
母亲经常告知家里人,要把过生日吃油糕作为大事不可忽视,这是因为“糕”与“高”两字同音,所以吃油糕包含有万事通顺、步步登高的期盼。1985年,我有幸参加了由吕梁行署文化局组织的全区乡镇文化站辅导员招考,并以最高分被录用,成为一名国家干部。当母亲得知此喜讯后,万分高兴地对我说:“你看你看,我说的话应验了吧!又当上贾家庄镇副镇长,这可都是因你年年过生日都要吃油糕啊!”为了让她更加高兴,于是我随声附和道:“是的!是的!如要年年过生日都不吃油糕,也许我还会继续待在村里打土坷垃哩!”
近十多年来,家乡和广大农村一样,大街上专卖炸油糕的摊点多了起来。因为我经常与摊主们打交道,成为他们的老顾主,所以深受他们欢迎。他们每次给我称油糕时,总要称个足分量,其中甚至有几位摊主还要给我多夹几块哩!
我的吃油糕故事还会继续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