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抗战后期把敌人挤出去的斗争
(1943年——1945年)
从1942年10月到1943年2月,苏联军队和英美军队都相继转入了大反攻,侵华日军也由于我解放区军民的坚决抗日,英勇杀敌,被迫由进攻转入了防御。但是敌人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侵华日军百分之六十的兵力,仍然用来进攻我抗日军民。具体到我四区,1941年底就被敌人“蚕食”完了,党员干部和民兵转入了地下作战,就连区党委的同志们,也只好在煤窑下坚持工作,当时的环境还很险恶,条件仍然艰苦。
为了赶跑日本侵略者,扩大解放区,党中央、毛主席发出“把敌人挤出去”的号召,作为抗日根据地军民今后对敌斗争的方针和任务。党的一元化领导,充分发动群众,是把敌人挤出去的最根本的保证。晋绥分局、三地委作出具体指示:在党的统一领导下,党政军民动员起来从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去挤敌人。武工队是全面挤敌人的先锋,必须扩建原有的武工队,从主力部队中抽出兵力组织强有力的武工队。1942年冬,三五八旅八团组织的武工队,余秋里同志任政委。临南和离石各派一个武工队,离石四区来了一个连,来的同志们都是连排干部。
武工队队长牛载丰同志领一个连,来我四区前,主要依靠临南县委书记杨毅、范义和临南一区,并与临南五区游击队也有联系。当时的任务是打维持孤立敌人,首先是孤立和拔掉临南三交据点,扩大根据地,因临南五区,特别是离石四区都被敌人“蚕食”完了。当牛队长来时,离石四区的区委书记薛永茂还是隐蔽在四区小西局煤窑底下坚持工作,不敢公开活动。听到武工队来了,区委书记薛永茂、区长薛志强立即跑来迎接牛队长,共同研究如何去挤敌人。老牛头天来,第二天就带一个连去黄家山活动,晚上部队撤离黄家山,住到了四区薛家坡。次日凌晨,日寇从离石、大武、三交三路分进合击,包围了黄家山乱打了一气,抓不到八路军就抓群众,抢东西。当时离石县委宣传部长车守珠、书记陈一训带领的游击队,还有组织部长王大昌和陈文彦的两个中队也闻讯快速赶来,配合武工队合兵消灭敌人,敌人连忙就往王家山逃窜,我们夺回了敌人所俘虏的群众和抢去的东西。鉴于四区斗争形势的险恶,武工队暂时把一个连撤到临南二区林家坪,随用随调。
离石县委的同志们就地召集四区党、政、军、群众团体负责干部会议,传达了分局、地委的指示精神,分析了四区的恶劣形势,总结了前段对敌斗争的经验教训。会议决定在区委的领导下,以武装工作队的名义,统一领导四区的武装、政权、群众团体工作,使党政军民各组织步调一致,形成一股挤敌人的强大力量。
武工队作为全面挤敌人的先锋,必须先插入敌后,来逐步拔掉敌人的各个据点。四区武工队开始活动在大小西局,后来又分了几个组,在临南的栾家山、郝家山放一个组对付三交的敌人;坪头、墕口派一个组对付大武、石门墕之敌;还有一个组在龙门墕对付张家山之敌。武工队住在小西局,向三交、离石、大武三面前进。以武工队为主力部队,我县区的游击队、民兵和广大群众紧密配合,时而分散,时而集中;今天打埋伏,摸哨兵,袭击敌据点;明天散传单,割电线,捉汉奸,把鬼子闹得顾头不顾尾,顾前不顾后,日夜不安,坐卧不定。
为了达到把敌人挤出去的目的,我们首先进行了三方面的工作:
一方面从政治上展开一个攻势,先搞垮敌人的伪维持会组织,挖掉敌人的耳目。各村维持会长的情况我们是了解的,牛队长正好是过春节前来的,习惯上年除之夜,维持会长都要回家过年,趁此机会,游击队配合武工队,在年除晚上一下就拉回三十几个维持会长,在西局煤窑里进行教育,并给以警告,从此取消伪维持会,以后不准再给敌人送粮、送款、送情报。当时有个最顽固的土豪阎俊艳,反说我们保不住他,他就要维持,牛队长斥责了他的错误言行后,也就开始老实了。其他人都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以后再也不维持了。
对于伪村公所,我们也坚决把它搞掉,重建我们的村政权。当时崇里村是四区最先巩固的根据地,党支部书记是薛强。在区党委的领导下,以崇里村为中心,分为四个组活动,靠张家山、神仙山一组马头山、大武一组;石门墕一带一组;内地一组。这四个组的任务就是组织民兵建立村政权。
为了进一步发动群众去挤敌人,我们还严厉镇压投靠敌人的汉奸特务。日寇在张家山“扫荡”时,有个汉奸叫薛满兴,引上日寇到处杀人放火,被老百姓抓住送回来,牛队长就在龙门墕开了一个群众大会给枪毙了。这一下牛队长威名大震,以后又接连制裁了两个死不改悔的汉奸特务,再没有人敢给日寇送情报当耳目了,我们的工作局面也逐步打开了,以后牛队长好长时间住在临南。
另一方面在军事上展开群众性的游击战争,发动群众围困敌人,把敌人困在据点里,不让其出来。李家山组织了游击小组,组长是李务孝,他办法很多,扎草人站岗哨,有真有假,虚实难辨。他的游击小组也真厉害,弄得石门墕的敌人,不敢下马头山来了。
第三方面在经济上严禁伪币在我区流通,巩固和提高农币,取缔敌人对敌占区人民的捐税。1943年派李秉延到石门墕敌据点附近推销土产品,用食盐换军用钢铁。1944年通过集市贸易从敌区收回钢铁造枪,又集股建立合作社,成为经济阵地,最后农币压垮了伪币。
当时离石王荣祥(敌工队政委)等同志搞敌区工作队的内线工作也很重要,武工队是公开的,敌工队是秘密的。离石四区的敌工组长是李岗同志(李是地下党员,他住在东社我父亲家里,去班家窳、大武一带活动)。我胞弟李晋到敌工组后兼东社党支部书记,他们摸敌情、策动伪人员反正、乘虚袭击敌人,开辟敌占区,做了不少工作。武工队、敌工组和民兵游击队创造了许多挤敌人的办法,主要是:
第一,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要想知彼知己,必须摸清敌情。利用各种关系打入敌人内部,了解敌人的活动情况和人数变化,同时还要掌握伪人员的个人特点及所处的环境。如阎家坡的张生秀,身为敌人的便衣,却暗里给我们送情报,甚时叫甚时来;再如袁家岭的袁学银,是敌人的警备队长,坏得很,人人恨,后来被我们抓到西局枪毙了。要把内线工作搞好,要与伪人员经常联系,才能得到确实情报。我们通过内线的秘密工作,对敌情了如指掌,敌人稍有变动,我们马上就知道了,有备无患。
当内线送出情报来,我们马上用鸡毛信,沿村火速转送目的地;另外还有秘密交通站,有一种情报是转交秘密交通站,有交通员转送秘密点和人。当时四区有三个交通员;即崇里的武泽深,坪头的马儿、薛文平。
1944年1月10日,日寇为打破囚困局面,进行垂死挣扎,从柳林、白霜和离石敌55旅团集中三千日伪军“扫荡”我四区。当时武工队驻扎在贺家湾,睡到半夜接到内线情报说敌人即将出来了,马上起来先把老乡动员走,转移到坪头,干部们分头下乡动员老乡空室清野做好准备,武工队掩护老乡上山或出走四村后,才上了坪头山顶与敌人展开了游击战。坪头只有一个土豪薛元庆动员不走,反而说:“就是不听你们的,我这个家离不开。”怎么说服都不听,牛队长亲手拉也不走。敌人这一次包围了五十多个村庄,篦梳式的“扫荡”整整七天,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屋就烧。武工队、游击队配合民兵与敌人展开了迁回游击战二十多次,直到全县开展了大破路运动敌人才溃退。我们在坪头看到敌人的杀人惨状,薛元庆被日寇杀死在他家大门口。特别痛恨的是敌人在坪头、楼墕湾当村崖畔上,敌人把捉来的良民,用绳子拴住排成队,每人一刺刀穿死,挑下三百多米深的崖沟里,其中就有我的族侄李子平。看到敌人残暴难逃生,挨到刺他时灵机一动,不等刺刀扎进去就跳下崖坑,藏在死人堆里,敌人走后侥幸逃生。武工队同志们回到贺家湾时,看到处处是死人,七个一摊,八个一堆,都是脸肿头发直。原来是武工队动员群众走后,群众没有离村,藏在当村的一个地洞没出口,敌人进村发现后,就在洞口堆上柴草,倒上辣椒,因烟不入洞,就用风车煽进去,这一下全村进洞的男女老幼还有来的亲友,都被活活地熏死,半村绝户,令人发指。我们在这次反“扫荡”斗争中,证实了摸清敌情是对付敌人的首要条件,有备无患,空室清野走为上策,群众不走者则被杀,这是血的教训,值得永远记取。
另外,群众还创造了栽消息树的办法。有的树是干草扎的大草人,各村山头上都栽消息树,白天晚上基干民兵都在树下站岗。敌人从碉堡出发,靠碉堡的山头树就倒了,敌人到哪一个村,哪一个村的消息树就倒了。后村看前村,前村树不倒,说明敌人没有出发,则可安心生产。
第二,围困孤立敌人,逼迫其撤退。围困的办法除了破坏敌人交通外,其次就是用地雷封锁。在县委书记王大昌同志领导下,1944年我区干部和群众六百人,在部队和民兵的掩护下,将敌人从石门墕到三交马路上破断七处,石门墕到摩天岭、李家山之间的路被破断九处,大墕桥上破了一段。把公路、大道险要处挖断,埋下地雷,阻止敌人前进,敌人走后再搭桥通行,使敌人交通断绝,寸步难行。还有坚壁清野,把粮食和蔬菜藏起来,水井埋掉,敌人“扫荡”进了村,既找不到人,又没有吃的喝的,无法停留只好离开。
到1945年夏天,在县委的领导下,调动全县民兵将敌大小据点全部分割围困起来,鬼子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第三,练兵学武,准备反攻。1944年秋,离石县委书记郭伟人在分区开会回来,传达并发动在我县开展冬季练兵运动。武委会定于9月28日,开始举办为期半个月的民兵训练班,一共举办三期。四区参加去练兵的民兵一百三十人,还有妇女一百九十五人,其中年龄最大的有七十多岁。在训练班学习期间,人人都学会了埋雷爆炸,并且跟着十七团去实习,袭击了大武敌人据点。
李家山遭了雹灾,群众生活困难,为了练兵,大家集股办起了合作社,民兵们喂肥猪、卖豆腐、当小贩,得来的收入保证了练兵分红。
后庄民兵在练兵中开展了大竞赛,雒俊喜投弹八十米,女民兵王贵伶投弹十八米,阎巧汝学会了四种爆炸法。
第四,乘虚袭击敌人据点。我们在阳和沟后沟,距沙盆岭碉堡(即石门墙碉堡)二华里多的沟底,挖开隧道,一直挖到沙盆岭山顶端碉堡底下,安放了几吨炸药,准备叫鬼子坐土飞机。预定炸碉堡的那天,配合武工队牛载丰、石逢治、杨嘉瑞等同志,先用迫击炮打了两发炮弹,虽未打准,可是敌人怕的都上了碉堡,我们看到机会已到,就点燃了炸药,爆炸后,只炸了碉堡的一个拐角,原来是隧道挖的位置不准,但把鬼子震晕了,一时昏头昏脑地不知所措,也顾不上打枪,这时候我们如果攻堡是能够取胜的。但因为没有钳子,等把几道铁丝网弄开后,鬼子已经清醒了,又打枪又打炮,武工队撤退了,我游击队和民兵攻不进去,结果没有打开。
还有一次,武工队牛队长和徐营长带着两个连埋伏在班家窳,然后让石门墕的人上碉堡送情报说:“我们村里有两个武工队员,你们赶快去抓。”鬼子下来一个排,扛着一挺机枪,我们打死了七八个敌人,但牺牲了两个排长。
1944年3月2日,我四区民兵配合县游击队,打了一次店坪,将伪自卫团六名情报员俘虏了,敌人撤走后,我们烧了敌据点,解放了十六个自然村。
一天晚上,我们在南庄驮了十几包草,从水源村经过芦则山,一个武工队员化装成日本军官,假充敌人送粮的,进了石门墕村公所,让人上山到碉堡上报告韩九,叫他下来接粮,当时敌人正处于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的困境,信以为真跟上来了,韩九一进村公所,就被武工队抓起来,带上就走。当时的村长是王平和。
牛队长带着八团三连打开寺圪达碉堡,见里面都是老百姓,他们说:“我们是看守庙的”。把老百姓放走后,一把火烧了碉堡。
我区石门墕敌据点,敌人非常顽固,1944年敌人从三交据点撤退到这里。同年武工队牛队长调到十七团以后,带着一个营驻在青塘、岐道一带。那时盟国记者团来了,要亲眼看到日本人,分区命令捉一个舌头。于是牛队长化装成伪军,秦明会说日语扮成日本军官,带一队人马从距大武十五里的店坪就开始打枪,大白天大摇大摆地进了石门墕村公所,一进门就把村长打了几个耳光,然后叫他拿了几封信送上沙盆岭碉堡去,日本人出来五个,半路上埋伏了四个,只下来一个还带着一只狗,当时我们在村里埋伏了一个排,日本人进了屋里,嘀咕了两句,那人看着不对弯身就走,我们打了一枪,鬼子叫喊起来,碉堡上敌人开始打枪,我们捅了他六刺刀,一直追到山崖下把他捉住,到坪头救活,让盟国记者团看了个活日本人,完成了任务。
第五,策动伪人员反正,里应外合袭占敌据点。1945年3月5日,我军攻克方山城,拔掉圪洞、峪口、胡堡等据点,在此情况下,我们通过李岗等同志的内线工作,策动石门墕伪人员李志祥、李志录等人,敌人逃回了大武据点,我们终于收复了石门墕敌据点。
这时把敌人都挤到大武、离石等据点,我区游击队和民兵向大武推进,西属巴、西相王也建立了村政权,合力围困挤大武之敌,结合敌工组的内线工作,准备里应外合袭占大武据点。
1945年8月日寇投降,蒋、阎同日伪狼狈为奸,妄图抢夺抗战胜利果实,为保八年抗日我军民应得的胜利成果,接管日寇侵占的离石城,扩大解放区,我八路军三五八旅就在同年9月9日(即农历八月初四)攻克离石城。第二天(农历初五)早晨五点钟,大武敌人五十余名,企图向南逃往中阳,走到半途被我军全歼。大武敌据点也被我们收复了。
总之,我四区军民在区党委的领导下,配合武工队运用各种办法去挤敌人,把敌人的据点一个一个地拔掉,终于赢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离石、大武解放后,我四区党委书记雒云、新任区长樊执信等同志,一面安民、建政,一面追捕汉奸,罪大恶极的汉奸武俊杰、阎遵艾被送到县里经群众公审后镇压了。离东县委、县政府进了离石城(离西县委已驻柳林镇,1946年东西合并为离石县)。我四区党、政、军群众团体搬回大武镇,人民群众载歌载舞,庆祝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
(据《吕梁党史资料》第五辑 中共吕梁地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1984年4月编印 作者 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