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桂滋走到厨房,把黄酒倒在铜壶里,提起铜壶放在红红的炭火上,片刻工夫,铜壶便冒着热气熬了。景桂滋拿了六个小碗提着茶壶回到室内,每人倒了半小碗,白文元端起黄酒碗说:“我们先品尝品尝官道黄米酿造的黄酒如何?”
众人端起酒碗喝了几口,牟荣清嘴里衔着黄酒,嘴唇咂咂,看着碗里的酒说:“没说的。这酒酒色明亮,富有光泽,口味醇厚,鲜甜爽口,柔和顺口,香气浓郁。是米酒里的上品。”
陆野竖起大拇指赞道:“没想到,牟排长还是品酒的高手。”
白文元说:“米酒养生,周边不少老年人经常来官道买酒。”
陆野说:“这说明官道的黄酒确实不错。”
白文元说:“喝黄酒不过瘾,我们干了黄酒喝汾酒。”
众人干了黄酒,收拾了酒碗,开始用酒盅酒壶喝酒。白文元说:“我们还是用河西的规矩喝酒,我作为主人先给客人看酒三杯。”
白文元说罢倒起三盅酒,放在醋碟里,双手端给牟荣清排长,牟荣清接过碟子,连着干了三盅,抹了抹嘴唇坐下。接着,白文元又分别给冯全福、杨思源、陆野分别看了三盅酒。白文元还未敬完,景桂滋就站了起来要敬酒。
白文元说:“你等等,我只剩陆野的三盅了。”
陆野喝了酒,景桂滋也同样给牟荣清、冯全福、杨思源、陆野四人看酒三杯。陆野和杨思源喝了酒,异口同声地说:“今天的饭是我俩向两位掌柜提出要请牟排长和冯班长,虽然我们也是客人,但这种情况我俩至少也可以做半个东道主。所以我们也得看酒。”
陆野手快,哗哗倒起三杯,放在碟子里,双手端给牟荣清。牟荣清情知难以推脱,就爽快地喝了酒,轮到冯全福,冯全福没推脱,吱吱吱喝了三杯。陆野敬完,杨思源也倒起酒,分别敬了牟荣清和冯全福三杯。
敬完酒,开始喝酒,白文元提议:“共同起三杯。”六个人端起酒盅,连着喝了三杯。冯全福说:“太快了,这么喝,要喝坏人的。”
陆野说:“你们觉得快了,咱慢点喝。”
牟荣清说:“喝吧,年纪轻轻的喝几盅酒,㞗事没一条。”牟荣清说着,紧握拳头,曲着胳膊肘使劲晃了晃说:“喝吧,壮实着呢,屁事没有!”
牟荣清挽起一只袖子说:“我先和大家每人喝一杯。”
陆野说:“喝一杯麻烦,干脆喝成三杯算了。”
牟荣清说:“我可以和每人喝三杯,那你喝不喝?”
“牟排长既然说出来,我哪有不喝之理。喝,牟排长利索,我也痛快!”
牟荣清站着边倒边喝,没吃一筷子菜,一口气和每人喝了三杯。牟荣清放下酒杯,陆野拿来水杯,提起满满一壶酒,倒在水杯里,看着众人笑着说:“我量过了,一壶酒是十二盅,我再倒三盅即可。”陆野说着,给水杯里添了三盅。尔后,端起水杯,一口喝完了多半水杯酒。牟荣清竖起大拇指说:“好酒量,一看就是个豪爽人。以后,军营里有事就找我。”
陆野点了点头,坐下。
杨思源倒起酒,和牟排长、冯班长每人喝了三杯,其他人每人喝了一盅。剩下两个主人,白文元说:“作为主人,我和景桂滋应该先和大家喝,让陆野和思源抢先了。剩下我俩,也只能和每人喝三盅了。”
白文元说完,倒好酒和每人喝了三杯。景桂滋也不例外,和每人喝了三杯。几个人说说笑笑又喝了半天,白文元到厨房做饭,景桂滋也借着帮忙做饭,退了出去,让他们四个人单独喝酒聊天。
杨思源知道白文元和景桂滋出去的意思,他们两个一出门,杨思源给牟荣清和冯全福倒起酒说:“两位老弟,咱就不用绕弯子,有话直说吧。”
牟荣清打了个喷嚏说:“咱这人是直性子,见不得那些绕弯子说话的人。老兄,你就直说吧!”
“好。我说的那个事两位考虑得怎样?”
“最近忙于训练,排里士兵有情绪,还没有顾得考虑。何况你说的那事,得小心谨慎,一时不注意,很可能就酿成大祸。”
“是得小心,但不能胆小怕事。”
陆野说:“牟排长说得对,这事必须慎重,得把握好时间。目前,士兵有情绪,这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牟荣清说:“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待条件成熟时,我们再果断行事。”
陆野说:“慢慢和士兵处好关系,伺机而动。既然事情挑明了,有些内幕也可以向你们透露,杨思源是游击队筹建党支部书记,昨晚,他还和我说过,要发展你俩为共产党员,上一次见面时,向你们透露过,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牟荣清说:“听人说,共产党组织是为劳苦大众服务的组织,共产党的军队是为人民打天下的,这个组织我很崇拜,早已心向往之。杨兄有意发展我加入共产党,我是求之不得。不过,这也担风险,蒋介石大肆抓捕屠杀共产党,阎锡山也在山西抓过不少共产党。”
杨思源说:“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是不会被蒋阎的淫威吓倒的。”
陆野说:“要加入共产党就要有随时为革命献身的准备。”
牟荣清说:“蒋阎军队腐败透顶,一个群苦人家出身的军人要想得到提升,比登天还难,就一点少得可怜的军饷还要层层克扣,到士兵手里没有多少了,弄得士兵怨声载道。我说风险是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怕的意思。”
陆野说:“不怕就好。”
“管㞗他,人活一辈子图个痛快。二位老哥如此瞧得起老弟,老弟就豁出命跟共产党干了。如不嫌弃,先悄悄加入组织再说。”
陆野说:“冯班长呢?”
冯全福说:“我听排长的。”
牟荣清说:“瞎说。这个决定你的前途命运,得自己做主。”
冯全福早就倾慕党组织,私下里已和杨思源单独会过两次,排长让他自己做主,他也不推脱,立马站起来说:“我也加入共产党。”
杨思源说:“我和陆野是你俩的入党介绍人,现在,我代表党组织批准你俩加入中国共产党。”
牟荣清和冯全福握着杨思源的手说:“谢谢组织信任。”
陆野握着牟荣清和冯全福的手说:“祝贺你们,以后我们就以同志相称!”
四个人刚说完话,小二木盘里端着六个调料钵钵、两碗面,白文元、景桂滋每人端着两碗面从门进来,放在桌子上,坐下说:“拉面做好啦,吃饭吧!”
牟荣清说:“香不过的拉面,我最爱吃。这顿拉面一吃就把我们几个拉到一起了。”牟荣清说着蹭蹭几下调好面,兀自拨拉起来,其他几个人也调好面,埋头吃了起来。
牟荣清几下吃完拉面,问陆野:“你们那儿情况怎样?”
陆野说:“辛庄的两股土客,史老大的那股已离开辛庄,去南面紫金山一带发展,我们派了两个人继续跟随他们开展工作。另一股土客高豹子依然在辛庄,通过我们细致的工作,成效不错,现在条件基本成熟,待进一步清理影响土客声誉且不服从管理的人后,成立游击队。目前,游击队已经有十几个党员,今晚还有五六个要来,队员超过二十人。过几天还会有人到山里去,我们的力量会逐渐加强。”
“我觉得要搞兵变,必须在游击队成立之后。好歹有个接应。”
“你说得有道理。回去后,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
白文元说:“陆野兄,如果将来牛羊店开不下去了,我和桂滋也跟你们当游击队员去。”
陆野说:“好啊,游击队需要你们这样有见识的人。”
吃完饭,送走牟荣清和冯全福,已是半后晌,杨思源骑着自行车捎着陆野回到了万义客栈。
回到万义客栈,天色尚早,杨思源停稳自行车,回到账房,李忠良坐在桌前椅子上看书,听见他们回来,立马站起来,开门迎接,杨思源说:“忠良,都是自家人还那么客气。”
李忠良说:“二位老兄不辞劳苦,小弟搂搂门帘只是举手之劳。”
李忠良说着,野鸽子从门进来说:“忠良兄搂了一下门帘就立功了?”
李忠良笑笑说:“如果搂门帘也能算功,那随便做点事就全是功劳了!”
野鸽子说:“陆野兄、思源兄回来,路上累坏了吧!”
杨思源和陆野都说:“骑着车子,不累,不累。”
陆野问:“客人还未到?”
野鸽子说:“没到,我们等了快一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
“应该快到了。赶天黑他们会来的。”
“你们见的效果如何?”
“什么效果不效果?”
“你们清楚,我也清楚。”
“甚事也瞒不住你。”
“不用瞒我,我只能帮忙不会坏事。”
“没有问题。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吹牛不怕牛踢死。”
杨思源说:“陆野说的是实话,确实没问题,没有吹牛。”
“我还以为他又在说大话。”
陆野说:“污蔑好人,我可没说过大话。”
野鸽子努了努嘴说:“逗你玩嘞,还当真!”
几个人说着话,室内的光线已暗了下来。王海山进来擦火柴点着煤油灯说:“天马上就黑了,咱们今黑间吃甚?”
几个人都说随便。杨思源说:“还有高桂滋部队的几个地下党员要来,也得吃饭。”
王海山说:“那就吃捞饭钱钱汤吧。汾阳的米可是远近闻名的,做出的米饭色泽金黄,米香四溢。做成捞饭,坚韧香甜,耐饱耐消,米汤里配上蔬菜钱钱面条,也是一道上等美食。”
“吃捞饭钱钱汤没问题,合大众口味。”
野鸽子说:“钱钱汤捞饭,我爱吃。”
几个人都说钱钱汤好吃,王海山说:“那就定了,捞饭钱钱汤。”
王海山说完,从门出去。没多久,带着几个人从门进来说:“这几个人说找万义客栈的杨思源,我猜也是你说得那几个人,就带进来了。”
杨思源问:“你们是从哪来的?”
站在杨思源跟前身子有点微胖的汉子说:“你就是杨思源吧,我们几个是省委从高桂滋部秘密派过来的。”
“我已接到省委的通知,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各位辛苦啦,来,赶紧坐炕上,先喝口水。”
王海山说:“你们先喝水休息,我去照料晚饭。”
王海山转身出去,野鸽子立马从橱柜里拿出五六个碗,放在后炕核桃木炕楞上,提起锅台上的竹皮暖壶,倒了五六半碗水,朗声说:“各位渴了吧!赶紧喝口水。”
五六个人各自端起碗,几口就喝完,做了自我介绍。杨思源说:“刚才出去的是大掌柜王海山,此人忠厚仁义,支持我们,先前来的同志,都是在他这里中转,好多同志带不走的行李也都在他这里寄存。倒水的姑娘叫野鸽子,是辛庄土客头领高豹子的妹子,枪法好,侠义豪爽,办事干脆利落。站在灶台跟前的那位是先到山里的李忠良同志,我跟前的这位就是负责山里工作的陆野同志。”
陆野摆摆手说:“山里的工作还有待于大家的支持。”
身子微胖的汉子说:“我叫马利民,这几个都是我的好兄弟,做工作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放哪里都跌不到马下,陆兄放心吧。”
“我和杨思源去太原还有些事情,你们安心地在客栈等着,我从太原回来,咱们一起回辛庄。有两支枪和子弹,路上需要你们配合。”
李忠良、野鸽子两人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
马利民问:“我们几个也等着。”
陆野说:“等着吧。”
过了一阵,厨房端过来一瓷盆捞饭、一瓷盆钱钱汤,捞饭盆里放着铁匙,钱钱汤盆里放着铜勺子。陆野一手拿碗一手拿铁匙,铲了一小块盆里压得圆圆的捞饭,放到后边,然后,在铲开的地方挨着给每个人铲了多半碗,铲好后,众人各执碗筷开吃,陆野说:“这是干吃法。吃捞饭还有一种吃法,就是给捞饭里舀里一两勺钱钱汤,吃起来更可口。”
陆野说罢,众人都给捞饭里舀入钱钱汤,坐在炕楞边吃了起来。吃完饭,马利民等六个人到客房休息。杨思源和陆野去汽车站花了五块八毛钱买了两张到太原的首班汽车票。
第二天早晨,天还黑乎乎的,陆野和杨思源就起来吃了饭,天刚破晓,去街道汽车站等车,野鸽子、李忠良和马利民等六个人在客栈等待陆野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