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故乡在兴县,这里是一片红色的沃土。
近日,应兴县老促会之约,我们一行十人回老家观看了情景剧《纪念亭下的思念》,深深地被感动了。
情景剧《纪念亭下的思念》,是由兴县老促会牵头策划的。
正逢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八十周年纪念日,老促会的相关领导早有心愿把这一真实而感人的本土故事搬上舞台,宣传出去,以期激励后人,铭记历史,砥砺前行。
《纪念亭下的思念》的编剧是步入古稀的牛国权先生。为了写好剧本,他多次往返于我的故里庙井村,走访老邻里,瞻仰纪念亭。为了积累第一手素材,可谓费尽心机,风尘仆仆。剧本成型后,又征求我们这些烈士后人的意见,反复打磨,志在精品,真正体现了一位老作家严谨治学的精神与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我们深表敬佩。
接受任务后,兴县音乐家协会的王俐导演迅速集结韩建光、梁豆豆、王永强、侯艳芳、白庭彰等骨干,加急排练,在较短的时间里,剧组成员冒着酷暑,顶着烈日,出色完成了排演任务。剧组演职人员无不感慨地说:“能出演本土英雄,演绎英烈故事,是我们的骄傲。”
二
我奶奶不识字,家庭妇女一辈子,却养育了六个儿子。爷爷走得早,家里的一大摊子全交给了奶奶。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最为艰难的岁月里,奶奶先后把两个儿子送上了前线。
奶奶不一定能完全看懂时局,但她目睹了后院里四太爷等人被日本鬼子杀害的惨状,揣摩着长年兵荒马乱饥寒交迫的真正原因,盼望着老百姓有出头的好日子。然后,用她那朴素而又赤诚的坚定,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家人的奋起。
我的父亲排行老二,本该他先入伍,但因他孩子多,家庭负担重,新婚不久的三叔父便争先报名,替兄从军。带兵的来接年青健壮的三叔的时候,奶奶二话没说,打点了数量并不丰足的两袋干炒面送他启程。
三叔很争气,又卖力,在前线入了党,又当上了连长,仅探家一次,住了一夜,便又火速归队。三叔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打仗不能认怂”。年仅17岁的五叔被三叔的英勇所打动,执意也去报名参军,兄弟俩终于成了同路战友。留守的其他家庭成员,女人做军鞋,男人磨炒面,开驿站,送军粮,竭尽全力支援着前线部队作战。
1946年,两个叔叔先后壮烈牺牲在战场上。三叔长逝卓资,五叔魂断宁武。据说两次战役都很激烈,叔叔他们作战都很勇敢,用尽了最后一份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为大部队的到来,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了时间。遗憾的是他们没能在黎明前看到东方升起的一轮红日。
前线传来噩耗,一家人深陷无尽的悲痛之中。奶奶没有流泪,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叹息。她一狠心,变卖了几口最值钱的大瓮作盘缠,调遣伯父和父亲分别去卓资与宁武认亲招魂。再后来,政府就给奶奶颁发了光荣烈属证。
奶奶把证书捧在手里,放在心上。每每到了纪念日,她就用那干皱的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从娘家带过来的梳妆盒,揭开包裹了多少层的红标布,任凭老泪纵横……
最能安慰奶奶以及全家人的是,烈士的鲜血没有白流,我们终于迎来了解放,新中国成立了。
三
我的大哥刘瑞华,在党50多年。他退休后,念念不忘的一件事,就是用实际行动去纪念先烈,教育后人。他毫不犹豫地拿出用自己的退休金积攒起来的十多万块钱,在烈士的墓下,建立了纪念亭。他说:“我的退休金是党和政府发放的,我用党和政府发我的钱,为党和政府,也为我自家办点事,值。”
2022年“七一”,纪念亭落成,挺拔屹立于高山之巅。亭柱上,一幅醒目的挽联赫然写着: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当天,几级政府派要员出席落成仪式,不少乡民也自愿来参加纪念活动。之后,每逢清明节或“七一”,总有团体或单位来这里举行纪念仪式,烈士纪念亭成了远近出名的红色教育点。
牺牲时,我的三叔31岁,五叔仅有19岁。我们在墓地环周种植了50棵松树,以示刻骨铭心的怀念。
我们是在泪眼中看完情景剧的,再次接受了心灵的洗礼和情感的浸染。谢幕时,我们以革命烈士后人的名义,将一面精心制作的旌旗送给剧组。上面写的是:红色文化展风采,精彩演绎润心田。
先人已逝,英魂永存。
《纪念亭下的思念》,让思念永驻纪念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