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白钟林、李忠良招呼人们领军服。队员们知道要发放新军装,李忠良、白钟林一吆喝,都一窝蜂似的全涌到陆野他们房间,一个不大的房间挤进三四十个人,有十来个人还站在门外,嘴里不停地嚷着让里面的人往出递衣裳。陆野坐在炕上看着挤进来的人们,微笑着说:“大伙别挤,人人都有。”
白钟林说:“挤得连东西也拿不出来,大伙还是排排队吧。”
白钟林一说,人们自动站成一溜,野鸽子站在最前面。李忠良说:“领到军装的队员,穿上军装后,腰间紧上皮带,皮带里穿进子弹手榴弹带,白布细条是裤带,红三角布是红领带,也叫牺牲带,这根牺牲带是要系在脖子上,象征着我们每个战士参加革命不怕牺牲的精神。裹腿要从小腿脚脖子裹起,裹到圪膝盖底拴死。明白了没有。”
队员们齐声应答:“明白了。”
李忠良说:“现在开始发军装。”
李忠良说完,白钟林拿衣服,李忠良拿皮带、裹腿、红领带、子弹手榴弹带、布裤带,野鸽子第一个领到了军服,拿着服装,打着口哨,笑眯眯地走出陆野房间。
发军装没用多长时间,除贺兆林及五六个亲信外,所有人员都领到了一套崭新军装。发了军装,队员们情绪高涨,很快就全部穿好了。陆野要李忠良结合队伍,整装待发。队伍在打麦场集合完毕,李忠良检查了每个队员的着装情况,裹腿没打好的让重打,子弹袋手榴弹统一到左腰部,尤其是红领带,李忠良特别慎重,一个一个帮着纠正,他告诫人们:“红领带又叫牺牲带,象征着每个战士参加革命不怕牺牲的精神,大家必须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它,只要生命在牺牲带就在我们颈部系着。”
刚整理好队伍,一早到清真观打扫卫生、张贴标语的柳常青、李天祥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李忠良带着他俩领了服装。柳常青、李天祥快速穿好军装,加入队列。出发前,临时支部书记杨思源组织召开支部会议,委员陆野、白钟林、李忠良参加。
杨思源说:“现在召开临时支部紧急会议,商量处理贺兆林和游击队成立事宜。贺兆林霸占良家妇女,枪打无辜百姓,私自到周边村子和群众强行索要钱财,不仅破坏了土客的声誉,而且严重败坏了游击队的形象,使群众对游击队有了难以愈合的裂隙,我的意见是开大会公审,然后顺应群众呼声拉出去枪毙。你们说说意见。”
白钟林、李忠良说:“同意思源意见。”
陆野说:“我也没意见,就是担心高豹子不满意。”
杨思源说:“我们已经征求过他的意见,他表示不干涉,服从我们的处理。我们已经抓起了贺兆林,必须按我们的意见来。”
陆野说:“野鸽子私下也和他哥说过此事,他哥很想处理贺兆林,可磕头弟兄又不好意思逼了情面。可说归说,我看他背地里还很在乎贺兆林。”
“现在已由不得豹子了,贺兆林在我们手里,贺兆林的亲信也卸了枪,被我们控制起来。我们开大会时,趁群众义愤填膺的情绪,宣布枪毙贺兆林的决定。”
“使得。不过我们得随时观察高豹子的行动,以防他临时意气用事,干扰会议正常进行。”
“这件事就交给白钟林负责。”
白钟林说:“行。你们就放心吧!”
四个人举手表决,一致同意枪毙贺兆林。
杨思源说:“枪毙贺兆林后,我们就打出红旗,宣布中国工农红军晋西游击队正式成立。陆野主持会议,我来宣布红军游击队正式成立,并宣布省委提名的游击队领导人员组成名单。游击队成立后,临时支部自行成为游击队正式支部,组成人员不变。”
陆野说:“行。我主持,你讲话。”
临时支部会议开完,所有队员全副武装成两列队形出发,柳常青、李天祥押着贺兆林跟在队伍后面。沟坡阳地超过膝盖的麦子出穗,队员到沟坡麦田地畔,队列也由两列变为单列。贺兆林一路骂骂咧咧,没人理睬。
到麦田地畔,故意斜着身子摇摇晃晃踩着麦子,柳常青没好气地说:“好好走路,别踩着麦子。”
贺兆林不管不顾,依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麦子,柳常青连续说了几次,贺兆林不但不听,反而反唇相讥“又不是踩了你爹的脑。”柳常青火冒三丈,提起枪托,照着屁股就是两下。挨了两枪托,贺兆林走路才规矩了点。
清真观是一个道观,一进院落,正殿坐北向南,五开间殿宇,正殿对面是坐南向北戏台三楹,戏台两边是钟鼓楼。道观院里院外张贴着“全世界无产阶级及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贫苦农民组织起来,成立农民协会”“打倒国民党,建立苏维埃政府”“建立农村革命政权”“没收地主财产,分给贫苦农民”“废除一切苛捐杂税”等标语。
游击队员进院时,道观院子里已有半院群众,周边一些村庄的人还在陆续向道观走来。三十几个游击队员成四行站在戏台前。柳常青、李天祥押着贺兆林站在台底最前面,院子里的八九个群众见贺兆林被两个游击队员押着,绕过游击队员,突然扑向贺兆林,柳常青和李天祥招架不住,贺兆林的头上脸上挨了不少拳头,几个游击队员看见柳常青、李天翔招呼不住,赶忙上前拉开愤怒群众。候则拄着自己整修的木拐子,也一瘸一拐地挤到贺兆林的跟前,不顾小腿的疼痛,举起木拐,照着贺兆林的脑袋打去,木拐还未落下,就被李天祥一把接住,劝退候则,候则咬牙瞪眼,对着贺兆林愤愤地说:“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候则退回人群。陆野站在戏台上,高声说:“大家不要有过激行动,今天押来贺兆林就是为了公审,让大家揭发他的罪行,最后根据大家的意见,公开处理。”
候则高声喊:“陆野你说话算数吗?”
陆野说:“算数。一会你敢上台揭露吗?”
候则想贺兆林霸占老婆的事方圆左近的人全知道,与其让人们添油加醋地瞎议论,倒不如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当陆野再一次问候则时,候则说:“我敢。已经跌到茅厕了,还怕屁呛着?”
“那就好。一会你第一个上台揭露。”
陆野看看台下,不大的道观院子已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他觉得已到开会的适宜时间,就招呼杨思源、白钟林上台。杨思源、白钟林健步走上戏台,和陆野一起站到戏台中间。陆野面对着装整齐的游击队员和群众大声说:“今天开会有两件事情要办,一件事情就是公开审判土客贺兆林,另一件事情就是成立中国工农红军晋西游击队。现在我们先办第一件事情,押送人员把罪犯贺兆林押上台来。”
柳常青、李天祥听到陆野让把罪犯押上台,柳常青说:“贺兆林上台的时间到了,你自己走,还是我们架上你走。”
贺兆林说:“还是你们架着走吧,我的腿不知怎的,突然软得跷不出去。”
柳常青、李天祥一人架着贺兆林的一只胳膊,走上了戏台,拉到戏台中间,陆野喊:“贺兆林,站直身子。”
贺兆林哼哼唧唧地说:“站不直,小腿软得站不住。”
“那就跪着。”
柳常青、李天祥放开贺兆林的胳膊,贺兆林扑通一声跪在了台子上。陆野面对群众说:“贺兆林欺压乡亲,霸占良家妇女,私自在周边村子和群众强行索取金银财物,开枪打伤侯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不仅影响了土客的名声,而且严重败坏了红军游击队在群众中的形象,今天召开公审大会,请大家上台来公开揭露他的丑恶行径,进而还大家一个公道,为大家除害。”
陆野一说完,候则就拄着拐子,一颠一簸地走到台前,指着贺兆林骂道:“贺兆林,你这个畜生,简直猪狗不如。你强行霸占我老婆,还拿枪打伤了我的腿,你罪该万死。”候则转身面对陆野说:“请游击队为我做主,为民除害,枪崩贺兆林。”候则说完,拄着木拐,一瘸一拐地走下台。台下群众此起彼伏地高呼:“为民除害,枪崩贺兆林!”
候则刚下台,财主王继美快步走上台,摸了摸额头沁出的汗水说:“贺兆林确实不算人,在辛庄村住了一年多时间,凶打了不少村民,村民见了他就像躲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他们的人住在我家院里,不但讨不来他的好,还趁其他人外出的机会,暗地里强行向我索要过几次银钱。几次想和高豹子和陆野说此事,生怕你们彼此之间发生矛盾,对我产生看法,每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今天既然让大家公开揭露,就把我的苦水向大家倒倒。希望游击队严惩罪犯,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在周边村里出现。”
王继美说完,游击队员义愤填膺,带头高呼:“严惩罪犯,严惩罪犯!”
群众也跟着齐声呼喊。王继美刚下台,又有几个人纷纷上台,揭露贺兆林抢劫民财的罪行。人群中要求游击队枪崩贺兆林的呼声越来越高。
陆野和杨思源、白钟林耳语了几句,面向台下群众,高声说道:“贺兆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游击队临时支部顺应大家呼声,决定枪毙贺兆林,立即执行。”
杨思源转身对柳常青、李天祥说:“把贺兆林拉到道观门外,执行枪决。”
柳常青、李天祥应声架着贺兆林走下戏台,群众也哗的一下跟着涌到门外。贺兆林被拉到道观门外侧面一块麦田边,一声枪响,倒在麦田边。
枪毙了贺兆林,游击队队员和群众又重新回到道观院子。陆野、杨思源、白钟林、李忠良也走到戏台。陆野站在戏台中央,郑重宣布中国工农红军晋西游击队正式成立,并宣布根据省委意见,由临时支部建议的领导人员名单,即大队长陆野,政委杨思源,副大队长白钟林、李忠良,游击队下辖两个中队,第一中队队长由大队长陆野兼任,第二中队队长由马利民担任。陆野面向台下全副武装的战士喊:“这个领导人员建议名单,大家有意见没有?”
台下战士纷纷说:“没有意见。”
陆野面带笑容说:“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举手表决一下。”
陆野一说,台下三十四五个战士都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唯独高豹子低着头没有举手。
杨思源说:“晋西游击队已正式成立,临时支部取消,变成正式支部。支部书记杨思源,组织委员陆野,宣传委员李忠良,军事委员白钟林,候补委员马利民。支部下建立党小组,队部小组由杨思源负责,一中队小组由陆野负责,二中队小组由白钟林负责。”
陆野说:“红军游击队的领导从现在起已正式产生,希望大家能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下面就由山西省委驻汾阳联络站主任、我们的政委杨思源同志代表山西省委向游击队授旗。”
马利民听到陆野宣布授旗,立马扛着旗,从台下跑到台上,把红旗递到杨思源手里。杨思源接过旗,在戏台上摆了摆,转身说:“中国工农红军晋西游击队队长陆野接旗!”
陆野向前跨出两步,分别向杨思源和台下战士群众敬礼,双手接过红旗,在台前摆了几摆,红旗迎风飘扬。陆野把红旗交给马利民,马利民举着红旗跑步下台,站立在战士队列前。吕梁山上飘起了山西第一面有镰刀斧头的革命红旗。
陆野说:“刚才选举了游击队领导,杨政委也代表省委为游击队授了旗,下面我们面对红旗宣誓!由杨思源政委宣读一遍誓词,然后由他领着大家宣誓。”
杨思源站在台前,声音洪亮地宣读誓词:“吕梁山上红旗飘,红军诞生在今朝。马恩列斯为导师,共产主义是目标。队前宣誓决心表,革命到底不动摇。”接着杨思源朗读一句,战士们跟上宣誓一句。
陆野说:“刚才每个战士都宣了誓,表了决心,希望我们能说到做到。就像我们脖颈上佩戴的红红的牺牲带一样,要勇于为革命流血牺牲。现在请政委杨思源同志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陆野一说,院子里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杨思源向台前走了两步,挥手向台下致意。掌声顿时停了下来,院子里恢复了宁静,杨思源说:“晋西游击队今天正式成立了。这支游击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山西第一支红色武装,这支队伍是我们穷人的队伍,是为劳苦大众打天下的队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队伍。别看这支队伍小,目前只有三四十人,但我们坚信,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努力,队伍是会逐渐发展壮大的。我们要向南方中央红军学习,大力开展游击战争,发展和壮大我们的力量。”
杨思源继续说:“南方中央红军发展迅速,已创建了中央苏区革命根据地。1929年1月,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出击赣南、闽西,揭开了创建中央苏区的序幕。红军部队经过这一带‘分兵发动群众,集中应付敌人’,先后帮助兴国、于都、宁都和闽西长汀、永定、龙岩、上杭等县建立了红色政权。12月召开的古田会议,确立了思想建党、政治建军的根本原则,为苏区创建迈开了坚实的步伐。1930年3月,赣南、闽西苏区正式建立后,赣闽粤三省边境梅花式的红色区域逐步连成一片。8月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组建成了红军第一方面军,朱德任总司令,毛泽东任总政委兼前委书记。10月4日,红军二打长沙受挫,转攻江西吉安,占领了吉安城。10月7日,成立了江西省苏维埃临时政府。24日,中央决定建立苏区中央革命根据地,并在赣南苏区成立中共苏区中央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