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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故乡

2021年09月12日 12:02:45 编辑:

□ 刘栋

每当想起故乡或者踏足故乡,那种生命之中不能承受之重便油然而生。

隔别多年,再一次阅读鲁迅先生的《故乡》仍被其亘久地立于中国文学史的深邃所感动。突尔又想起自己的故乡,尽管我的故乡没有像鲁迅先生一样阔别的那么久,却仍然使我的思考和眷恋无法释怀。

在我的记忆中,故乡始终是朴实且厚重的。朴实一如农耕文明下的纯净与淡然;厚重一如那山、那树、那土的庄严与肃穆。30年前的故乡,呈现的是农耕文明下的朴实与本真。冬日回乡,可以看到身着厚厚冬棉袄的老者提着粪篮于村各处拾拣牲畜粪便的情景;会看到楼焉聚集着冬闲的老农们头裹白头巾,双手互插袖筒热聊着老山西的故事;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有锅炉暖器、没有羽绒服的缘故,那个时候的故乡的冬天冷的刺骨。

还在村里读小学的时候是1987年,那个时候冬日上学是要轮流带柴火的,在故乡北山称之为“黑豆尖”。天差黑,用小绳子捆上一小捆“黑豆尖”便向刘家山小学走去。刘家山小学座落在坪道低洼地带,每个教室的正中心立一大火桶,靠生火和长长的火筒子供取整个教室的温度。那些个年月,杜机机家的猪被狼咬死了,小学开会让第二日开始学生推迟到校……70后村里那茬比我大的哥哥们已上高年级,军民每天早晨到校前必先偷偷跑到我奶奶的土窑里伴着煤油灯吸两袋旱烟才去学校,奶奶却也一直在他母亲面前帮他保着密。红平和小兵步行去几十里地外的成家寨找民国绿林高手学习小洪拳。故乡的每一茬同龄人在故乡的方言里统称为“一流上的”,均有那么几个高智商、高情商的能够抓住时代发展的机遇,赚到大钱,活在人前。

故乡的西街在那个时候有种纯净的色彩,像极了一部怀旧的电影所表现出的镜头。那时还没有现在的信用社,是探照开的小卖部,玻璃货架下摆设着诱人的纸盒饼干、橘子粉、午餐肉罐头……我们看得垂涎欲滴。探照说:“想吃,回家和你妈要钱来买!”。探平的“卧龙酒家”开在现在新供销社的对面,儿时只能远远望着进进出出喝的面红耳赤的成年人们。从饭店厨房飘出的令人难忘的猪油炒菜味,偶有认识的,跟进去,可以吃上几颗油炸花生米,喝上一口纯粹的健力宝。旧供销社的柜台是用大石板做成的,记得有一幅大大的宣传版画上画着一个胖嘟嘟的娃娃爬在那里,手里攥着圆圆的饼干,旁边是半块栩栩如生的大西瓜。柜台里摆满了连环画小人书《渡江侦察记》《武林志》《朱仙镇》《三打祝家庄》……跟着爷爷打了散醋、买了块盐回去在碾子上碾碎了再放到抧盐盆里把盐抧碎了好食用。

刘家山公社也座落在西街,刻在大门墙顶上的五角星以及“为人民服务”字样斑驳可见。刘家山大队则在村中心地带的楼焉,每到村里有办红白事宴的,羊宝便在高音喇叭上喊道:“喂、喂、喂,XXX家事宴上吃汤水的,开了饭了……”我便跑到八仙桌上取下我的碗勺拉着妈妈的衣襟要去吃汤水,妈妈便说:“人家不欲比咱家……”成为童年抹不去的回忆。

大队竟还是小二层结构,从一个小洞洞走台阶上去,开会的大厅里挂满了公社大队时代的宣传黑白照,记忆中有天柱的老父亲喂猪照、三则开手扶拖拉机照、宝贵做豆腐照、贵宝杀猪照……那些个年月大队有了一台黑白电视,记得我曾骑在粉壮肩膀上和村民一道看《霍元甲》和《济公》。大队院全是村民,看到兴致时,大家一起喝彩。那是一幅纯农耕文明下故乡农人休闲的图景,它将随着岁月的洗礼永驻生命长河,时时想来总是感动。

哈会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活着的时候头扎白头巾,眼睛小且睁不开,那长相也难怪村人给他起一绰号叫“哈会”,走路风欢,是我三老爷的座上常客,经常在我三老爷炕沿上两人一起抽旱烟。夜半喝了一碗凉旧饭从西街往官道上走,一步不小心踏了个空,就从楼焉的红崖大畔上摔了下去,几丈高,命大竟没有生命危险。

故乡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故乡的颜色也略有改变。春天万物复苏,牛耕播种;夏天炽热炎炎,绿色盎然;秋天集体劳作,层层梯田;冬天夜长梦多,白雪覆盖。如此构成故乡不变的四季交错之图景,永留生命,刻骨铭心。

做为北山的游子,故乡似刻在石头上的烙印,永远地刻在灵魂深处,无论走到哪里,故乡,都成为我生命中永不能抹去的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