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艺副刊

说雨

□ 贺艳艳

雨,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精灵。不仅滋润了世间的万物,更是滋养了文人的思路。雨是美的,美在它的实用,也美在它给予人无限的想象。

但于我,雨只有三个概念:春雨,夏雨,秋雨。也许是我缺少浪漫细胞,但更实在的,是因为从小在山里长大,听多了父辈们对雨的感慨,久而久之,就把父辈们的认知转变成了自己的认知,不需要谁去专门说教,只是一种习惯!

“春雨贵如油。”如何个“贵”法,我想,只有那些实实在在靠天吃饭的人,才深有体会。

小时候,每到春耕时节,听得最多的两句话就是:“今年的雨水不错,苗都长齐了。”或者“唉,今年没雨,苗都发不起来,唉……”

说这两句话最多的是爷爷,他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靠天活了一辈子,他所有的的希望和幸福都寄托于老天,再具体一些,就是寄托于春雨。“一年之计在于春”,但是计划再好,若老天不给力,很有可能还是一场空。

我是一个讨厌干活的人,确切说是懒人。春耕时节,每到放星期,最怕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突然说,让我跟着去地里帮忙撒化肥。早晨三点,天还完全漆黑,母亲就和奶奶起床做饭,饭是自家做自家的,去地里是一起的,爷爷和爸爸也起床,准备一些去地里需要的东西。

如果不用我去地里,我是可以睡到大天亮,起床把自己和弟弟的早饭解决了,然后把锅刷了就行。若要去,就得在饭熟后起床,闭着眼睛随便扒拉两口饭,打着哈欠跟着大人出发。最近的地也得走二十多分钟,远的就有可能走一小时,等到了地里,天就完全亮了,套牲灵,开始耕地。爸爸跟在牲灵后边紧握犁身,走过去,一条土豪就出现在眼前,妈妈跟在爸爸后面点种子,奶奶跟着抓粪,我跟着撒化肥,而爷爷呢,先是把犁不到的边边角角,用镢头刨松软了,等父亲犁出一大块了,他就开始拉耙,把犁出来的大土块敲碎。

如果遇到雨水足,犁出来的土是松软的,基本不需要费多少功夫就把地耙好了。遇到大旱,就是另外一番景象,黄尘洞天,一家人都蒙成灰人人,头大的土疙瘩横在地上,爷爷边拉耙边叹气,爸爸眉头紧皱。这个时候,我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错了惹他们发怒。

算起来,我去地里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但仅有的印象就深深刻在骨子里。对春雨,有了神一般的膜拜,每到春季就希望多下雨,多下雨能解父辈眉头的疙瘩,多下雨能给人一年的希望。

后来离开家乡,下雨天,总是会给出行带来很多不便,我从来都没抱怨过,只是忍不住会想,老家的雨,是不是下得这么频繁,那些还依靠天吃饭的人,有没有因为雨而愁眉不展。

夏天是长庄稼的季节,夏雨不能多也不能少。下少了,庄稼长的焉黄焉黄的,结不上果实;下多了,坝地上或者山洼里的庄稼就被雨水冲走了。每一场夏雨过后,总会听到村人议论,谁家的坝地被冲开了一个窟窿,被议论的人家垂头丧气,耷拉着一张脸。没被冲的人家心里默念,幸亏我家的地没事。

我是不喜欢夏天下暴雨的,从家里去学校的土路往往被冲的千疮百孔,一片泥泞。绕着走,鞋底都会沾上厚厚的一层泥,找着块石头刚刚刮掉,再走两步又是老样子。

暴雨也是惹怒邻居吵架的根源,几乎每次暴雨过后,都会有吵闹声随之而来。紧挨的两家人,会因为水道大吵特吵,甚至会大打出手。雨水本无心,下急了它横冲直撞往下流,哪边的土松就冲着哪边去,被冲的人家可能窑面上下来水,或者院子里进来水,然后就会大骂另一家,缺了心眼短了心,把水专门拔到这边。被骂的也不是吃素的,往往会接上口对骂。这一场“战事”,非要在看热闹人的劝说下才能停止。我讨厌吵架和讨厌暴雨一样,别人在吵,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打起来,是实实在在的胆小鬼。

秋天正是庄稼成熟的时候,忙碌了半年,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季节里。谷子弯着腰,葵花低着头,枣儿羞红了脸,到处是庄稼成熟的香甜味道。这个时节,雨水撒泼一点就足已,最怕连阴雨。

秋雨下多了,谷穗一片一片的烂在地里,葵花一坨一坨的霉掉,枣子一颗又一颗的裂开口子,眼看着的丰收年,往往会因为一场连阴雨,收获减半。

庄稼人诅咒着老天不长眼,看不见庄稼人的公式惶。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那些成熟的果实,烂的烂了,霉的霉了,裂的裂了。真是叫天不应,欲哭无泪。只有一声声更深更沉的叹息……

离开家乡,再也不用为了雨水而担忧。但心思还在儿时的记忆中,春天希望多雨,秋天希望少雨。雨没有给了我写作的灵感,却真实的影响过我的生活。这是对儿时的一种惦念,更是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希望明天的明天,我们依然能得到雨的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