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艺副刊

一缕阳光

□ 武国屏

我是一个压不住事的人。别看平时文质彬彬,不慌不忙的。一旦有事,心里总是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就办、马上就办好。这不,人老了,每天午饭后总要打个盹儿,要睡到下午三点。今儿个要去省城,刚刚两点半,就急忙忙拿了提包,打的到了长途汽车站。三点整,豪华长途大巴车已经上了往太原的高速路。

本来要在以前的太原南站下车,不承想,这几年,太原铁路交通迅猛发展,过去的太原南站,现在成了太原站;而现在的太原南站(就是以前的北营站),已经扩建成只供动车组旅客乘车的大型客站了。而我还用过去的思维来判断眼前发生的变化,一听乘务员报站:“有在太原南站下车的旅客吗?请下车!”我当即提包下车。下车后,才发现慌慌张张的,下错了。——根本不是我要下的迎泽大街的火车站。

我是一名教师。退休后,由县城来到省城打工,任省实验中心复读班语文老师,虽然代课费不菲,也不缺回家的路费,但毕竟清贫惯了,觉得从孝义到太原路费也就四十来块;而已经到了太原,从南站打车到我要去的地方,还得四十多块,怎么着也不如乘公交来得划算。

太原南站,当然有去火车站的公交。但一掏兜,发现没有带零钱,向站台公交协理员找零,他回说:“不好意思,没有。”这时,一位姑娘缓缓走来,面带微笑说:“大伯,我有。”她从包里整理零钱,却怎么也凑不够我给她的五元。此时公交已经进站。姑娘说:“您老上车吧,钱我付。”上车后,她投了两元零钞,把剩下的一元,硬塞在我手里。

车上人多,一位年轻小伙起身给我让座,我坐了下来;姑娘却手握车上的吊环,在拥挤的车厢里,艰难地前移了好多步。

大巴在平展的公路上急驶。一缕阳光,从车的窗玻璃上照进来,星星点点,洒在旅客身上。

素昧平生,姑娘如此热情地为我排忧解困,让我感动。我想留下她的手机号码,好以后联系。却未曾想到,只过了两站,她就准备下车。跨出车门的瞬间,姑娘回头对我粲然一笑,向我告别。我慌乱地向她频频挥手。

姑娘走了,我在车上,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局促不安起来。这算什么事啊:我既未向姑娘道声谢,也未能留下她的任何联系方式。我恨我自己。天地悠悠,人海茫茫,让我何处寻她、找她,向她表示我的谢意,还有我的歉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