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耄耋老人讲小时候的年味

□ 吕世英

2024年02月21日 10:47:38 编辑:

我生于一九四〇年,对抗日战争还有一点印象,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和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像一部部电视剧,一集又一集,一幕又一幕,三天三夜也看不完,越看越精彩,到夜里一两点,也不会有一点睡意。

特别是过春节,和现在那可完全不同。

八月十五吃了中秋月饼后,开始扳指头,还有多少天就要开始过年了,那年味儿真浓,过年真好。

我家住在城东十五里外的肖家庄,是个大村,我家是村里的大户人家,爷爷早年在汾阳城内经商,记得叫“考院”(后来是鼓楼东剧院),是清朝时汾州府科举考试的场所。之后成了商城,爷爷占了三四间,做了棉布绸缎庄。院里地势较低,进大门到上窑要上十二节台阶,所以人们赐名“坨垛院”。

每到腊月,全家男女老少都忙了起来。男人在外经商,女人们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首先是孩子们的新衣、新裤、新鞋。那时没有缝纫机,也不像现在上街就能买上,一针一线都靠当妈的一双巧手,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腊月里,家家都要扫舍,墙面、家具都得擦洗的一尘不染,家里的平面柜、墙柜、炕柜、顶柜等等一件又一件,还有铜器件,都得用香灰擦拭,擦得光亮照人。祖先的牌位堂,灶王爷土地爷的地盘都不能马虎。女孩们是妈妈们的助手,男孩们打扫楼顶房间,帮助大人采购物品,碾米磨面,清理庭院里的卫生,担水。还有一件事,也是年关时男孩子最后的一件事。我们家窗廊有两根大柱,上面有红底金字两条瓦对,具体是什么内容早已记不清了。还有院门两旁长条对联,门上牌匾一块是蓝底黄字“忠恕”二字,那是提醒儿孙晚辈为国尽忠,对人宽恕之意。男孩儿们一趟又一趟,将这些一年只用一次的物件,抬到门外八十米的南门坨洞水边,用棉布擦洗得干干净净后抬回挂好。

腊月二十以后,女人们的事儿就更多了。汾阳讲究正月里少做饭要提前蒸好多莲花馍馍,油糕、肉丸子、烧肉、盅盅肉、炸土豆、炸山药,提前做好一堆又一堆。小孩们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口水也时而流出,只盼着这个年快一点到来。

到了三十晚上,妈妈将新鞋、新衣、新裤摆在床边,我们先洗脸,后洗脚,昨天已剃了头,就等天明的那一刻。这夜叫熬年,妈妈把压岁钱给我们压在枕头下面,那是正月里的零花钱。

最后一项任务是包饺子。正月里吃的饺子放的时间长,十家有九家是羊肉胡萝卜馅儿,因其水分少能放较长时间。我们家弟兄五人,人口较多,外婆常年住在家里,所以包好的饺子放在窗外冻了一批再放一批,渐渐成了一个小山包,这都是正月里的早餐。

天快亮了,要接神。灶王爷腊月二十三就上天了,那天家家都要吃糖瓜,据说要粘上灶王爷的口,上天不要说坏话。可是我想,把嘴粘住好情况也反映不上去,看来祖先们考虑问题也有不周到的地方。

大年初一,天还不亮就要接神。记得神位写的是“天地君亲师”五个字,大人小孩都要烧香磕头。

初一的饺子煮好了,数一数有七八个冷热菜,平时不多见的盅盅菜桌子上摆满了。男人们喝两口小酒,孩子们只管吃肉,新的一年开始了。饭后,孩子们把嘴擦干净,按传统要给本家长辈拜年,大概有三四家,其他我们也不操心,主要是磕三个头后每家都要给三毛两毛,那是正月里零花钱的一部分。

正月十五到了,那是村里最热闹的几天。有的村是高跷队,有的村是地秧歌,我们村是旱船,这项活动都是选一些长得秀气的男性坐在“船上”,故作妩媚,倒也像那么回事。表演的人两条腿跑得飞快,在场子里转来转去,前边还有一个花脸小丑,手拿棒槌在前面挑逗。这些表演队有时到邻村,有时进城表演,他们前面总要标明某某村的招牌,显示各自的技艺。

我还记得一九四五年,八路军某团部住在我家,那年日本投降,大清早部队到康宁堡受降。由白石村过来的日军垂头丧气,交出了枪支弹药、毛毯等等,交回的还有一条军犬,成了我们的伙伴。我扔出一块砖头后它会飞快含了回来,那几天真高兴。

各村表演队都到团部前表演,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热闹了好多天。

正月里搭起了大秋千,位于大路中间,足有一丈多高,玩秋千的都是男孩子,女孩儿很少见。前街上垒起了磁猴山,是由焦炭垒成小山样,上面放了一些灯瓜瓜,里边放了些麻油,点起来又是一番景象。

还有一项小孩子的活动叫“串黄蛇”。在场地上用高粱杆扎起四到六个方阵,好像迷魂阵一样,每个角落都有一个点亮的灯瓜瓜,照着跟白天一样,孩子们嬉笑着打闹着转来转去,好不热闹。在“黄蛇阵”里有的大人也会迷失了方向。那真是一个春天的故事,春光无限好,新的一年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