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要闻·民生

“三难村”的变迁

□ 雒小平

“出行难,吃水难,娶媳妇难”在过去,我的故乡呼家山村,是离石西部马头山区一带远近闻名的“三难村”。

故乡地处黄土丘陵山区,梁峁交错,沟壑纵横,自古环境闭塞,出行困难,村子仅有几条羊肠小道与外界沟通,如果遇上雨雪天气,道路阻隔,就成了地地道道的“世外桃源”。记得我小的时候,烧炭要到十几里远的煤窑上去挑,挑一回得用大半天的工夫。柴米油盐一应所需,则要把农产品背到几十里远的集镇上去交易,往往是黎明启程夜深人静才能返回。所以民间自古流行一句话“赶集一天,卖炭一回”,就道出了其中的艰辛。有的村民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甚至连百里之遥的县城都没去过,就更不知道北京是啥模样。平时的不便也习以为常了,可一旦遇上着急事,就只能面面相觑,无计可施。有一次,沟底有个名叫福照的小孩帮大人切牛草,不小心被铡刀切掉了一节手指头,大人连夜将他送到三四十里远的医院去治疗,怎奈早已延误了治疗时间,害得小伙子至今比别人少长半截手指。

说起吃水难,更是一言难尽。故乡位处高山头,人们世世代代在沟里的饮牛窟挑水吃,全村人畜共饮一窟水。春天,水窟里漂着一层羊粪蛋,老远就能闻到浓浓的羊尿味。到了冬季,窟里厚厚的冰凌就成了全村人畜饮水的来源。如果遇上天旱少雨的年份,那就更糟了,窟水干涸见底,人们不得不翻山越岭到七八里远的地方去挑水。此时,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山路上蜿蜒着浩浩荡荡的挑水队伍,形成一道独特的景观。山路崎岖,饥肠辘辘,常有妇女儿童体力不支在半路掉了桶、洒了水,一路噙着眼泪回了家。故乡的历史,简直就是一部吃水难的血泪史。

出行不便,饮水困难,再加上土地贫瘠,口粮不足,老百姓的生活十分贫困,缺吃少穿成了村里人最基本的生活状况。为了逃离穷山窝,山上的姑娘一个个争着嫁到山下去,而山下的妞们却死活不肯上山来,这样就导致山上的小伙娶媳妇比登天还要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家不过几十户、人口仅有400多的小山村,竟然有几十名适龄青年娶不上媳妇,有人戏称故乡为“光棍村”,弄得故乡人好长时间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改革开放的浩荡春风,给全国广大城乡带来了生机,也给饱经沧桑的故乡带来了新生。

1979年,故乡实行了包产到户,群众的劳动热情空前高涨,凭着勤劳与汗水,他们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夺得生产大丰收,从前叮当响的坛坛罐罐,顿时变得大的圪堆小的满。为了存放往外流的粮食,家家砌起了水泥柜,岁岁饿肚子、年年吃不饱饭的光景从此成为过去。紧接着,在政府的支持下,家家户户打了旱井,吃水不用再到沟里去挑。80年代中期通电后,有智谋的人家还“发明”了自来水,在旱井里装上一台小水泵,一按电闸,清清的井水就哗哗地流进水缸里,祖祖辈辈吃水难的历史宣告结束。

到了80年代末,群众的生活水平有了新的提高,从前被用来“敬佛”的白面,也成了人们餐桌上的家常便饭。生活逐渐宽裕起来的乡亲们,首先把目光转到了改善住房条件上。不知是谁家打响了修建住房的第一枪,随之全村兴起了比赛似的修房热。没几年的时间,一座座崭新的住房犹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人们陆续搬离逼仄黑暗的土窑洞,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砖房。讲究的人家,还用瓷砖装饰了墙面,远远望去十分醒目,形成了黄土山梁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进入90年代,生活的节奏似乎变得快了起来,几年前尚属于稀罕物的“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此时悄无声息地进入寻常百姓家。随着公路的开通,年轻人们陆续买回了摩托车、三轮车,赶集庙会骑着车儿来来去去,引得邻村人刮目相看。不久,电视机、洗衣机、收录机被陆续买回家里,旧三大件很快被新三大件所取代。这时,吃水有旱井,拉炭有三轮,磨面有粉碎机,电灯取代了煤油灯,晚饭后人们集中到有电视的人家看节目,一些新潮的年轻人,出门看红火也会神气地提上录音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里人,逐渐告别了传统生活方式,开始走进现代生活。

进入新世纪以后,实现了村村通、户户通,水泥公路四通八达,风雨无阻;村民人人有了手机,实现了通讯现代化;村道旁安装了太阳能路灯,乡村的夜晚变得亮如白昼;世世代代扶犁耕种的村民,也学会了使用旋耕机,“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的神话变成了现实。

踏着城镇化进程的节拍,年轻一代则纷纷走出村庄加入务工大潮,把孩子都送入条件更好的城镇学校上学。他们也变成了上班族,挣上了工资,有的还成为白领,拥有了小轿车,在城里买了住房,娶回了城里的洋媳妇……

日月更替,沧桑巨变,故乡的明天一定会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