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足安稳却画地为牢的市井人家,穷困潦倒但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如果只有两个角色供你选择,你愿意成为哪般?
不安于现状却又惧怕改变,大概是大多青年骚动又尴尬的情绪和处境,这情形像极了前些年一部热播电视剧《北京青年》中何东一角的人物设定。剧中的何东在影片开头就陷入了类似的焦虑,他厌倦了抽空青春千篇一律的工作和生活,厌倦了波澜不惊的环境和节奏。用他的话说,他把自己弄丢了。于是,为了寻回梦想和青春,这位大龄青年雷厉风行、毅然决然地阻断了过去的轨迹,踏上他的追寻之路。
但戏剧化的编排往往在现实生活中难以立足,通常我们都沦为了遗失自我的何东,苦苦守着自己或家人铺排好的人生轨迹,挂着低档,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行迈靡靡。偶尔满腹牢骚,却时时没有勇气,于是继续屈就着生活。世俗的条条框框孕育了太多手握方向盘却踩不到油门的不开心的何东:
——那些整日沉浸于工作状态的你,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人际关系,做着重复、单调、枯燥的工作,听着各方灌输给你的八卦新闻;
——那些热衷酒局推杯换盏的你,划拳行令,丑态百露,伤了身体,远离了家庭;
——那些开着小差不务正业,迟到早退的你,在一天天的得过且过中消耗着光阴;
——那些捉摸着各种翘课、作弊神技的你,在游戏里过关斩将、叱咤风云;
——那些为情所困痴男怨女的你,声嘶力竭、无病呻吟;
——那些坐享其成、吃喝玩乐的你,挥金如土,花天酒地;
——那些怨天尤人、满腹牢骚的你,嫌弃家庭不可啃噬,于是谋划着如何寄生如何攀附索取;
——那些热衷于低俗小说、肥皂剧的你,自称满腹经纶,夸夸其谈着心得影评;
——那些一直挑挑拣拣的你,在高不成低不就里循环成型;
——那些把精力全部奉献于家庭的你,在柴米油盐里熬煎着宿命;
——那些穷尽手段追名逐利的你,在趋炎附势里变换着面具;
——那些……
瞧,表情很快出卖了你的不开心。小时候,我们常常谈及梦想,觉得梦想金光闪亮就是要我们去追逐,而成人大都不屑于我们的认真,我们对这种冷漠愤懑不已,却渐渐一边嚷嚷着一边长成了他们的模样。梦想变成了我们嘴边说说而已的遐想,甚至是对青春懵懂的嘲弄。我们感慨时光奔流不息,将我们甩在那些阴暗的沟壑里,我们总用“淘汰”来指责生活施压于命运的糟粕,却从未反思——是我们自己荒废了前路,亲自用牢笼禁锢着格局。
于是一些利刺在勇敢的人心中崭露锋芒,刺痛着某些潜伏太久的麻木不仁,使得那些人不再归顺于平庸,只身走向自己的“另类人生”。他们是《优雅的刺猬》中在高级公寓当门房的米谢太太,将工作之余的一切时间全部交给神秘的书房;他们是归隐山居“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县令陶渊明,是吟诵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人陶渊明,也是不以“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为主张讽刺和反抗世俗生活的真隐士陶渊明;他们是《月亮与六便士》里放弃优越生活,饱尝贫穷、疾病与饥饿煎熬,为艺术着魔的天才画家查尔斯·斯特里克兰;他们是坚守自己的艺术原则,“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的清逸从容,守护着自己简单安静与世无争世界的常玉;他们是投江汨罗,“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不愿随波逐流的屈原;他们也是与主流背驰,被世人排挤嫌弃,坚持自我的“女装大佬”大喜哥......他们有些成为世人向往的目标,有些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嘲弄、唾弃的对象,但他们都是每个故事里的“少数”与“异类”,在故事还未出现大众观念里“功成名就”的大结局时,人类对于“异类”,有着执着的尖酸刻薄的偏见。而这偏见仅仅因为有人敢于对迂腐的主流说“不”,做了自己想而不敢,能而不做的事。我却为所有拼尽全力牢牢守着精神追求的人感动,他们配得上所有的尊重与热泪,我不想用被世俗用烂的“梦想”去描述这种坚守,毕竟梦想只是一种追逐的姿态,而精神追求却是对本我的认可,对高贵的捍卫。
《朗读者》中有这样一句描述:“……他生前如何规避了社会约束,也就脱离了社会联系。这样,他就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于是,终于变成了孤僻的人”。 孤独自然与强大是捆绑在一起的,耐得住孤独,守得住初心的人最值得被尊重,因为他们在忍受孤独的同时,也在用各自的方式偷偷享受着自己优雅的精神生活。当富足的精神世界回馈给生命本身最珍贵最真实的体验时,社会认可或许真的无足轻重。追名逐利的竞技场,如何成为清流显得有些做作又虚张声势,我并不提倡所有人为了追求精神世界而与世俗树敌,而是想说,在俗世中蹒跚前行时,别叫规则束缚了思维,别让麻木侵蚀了热爱,守得住内心一方净土,经得起胸中不妥协的追求,当心上生长出枝丫,一定会有一位浪漫的吟游诗人留步,吟唱着那片白月光,带着那些沉静的种子游历于山河,见证着你人生中一次伟大的觉醒——如果,特立独行是坚持本我的唯一途径,我将为这份另类的高贵与优雅义无反顾。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有这样一段话:“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白驹过隙,苦短人生不该虚度,所有的物质需求都不该是架空精神追求的理由,匆匆来过,如何都不该让回忆平庸。
生活可以不堪,但精神一定要高贵。
如果你恰巧遇见过那位吟游诗人,亲爱的,你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