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雒晓利
人多爱在河道里、河滩边拣石。生活在山城,往来在山间的我,爱的是山里拣石。山里石棱角分明、粗犷豪放、朴实自然,是真正的简约而不简单,值得钟爱和信赖。
近年来,平平淡淡爱石,陆陆续续拣石,安安静静赏石,或大或小,或俊或丑,或粗或细,或立或卧,或有造型或无头绪,这一切构成了我与石的远情近意。“远情”并非妄言,看着每一块石头,思绪连接到石头来源的大山深处,对取石所在的山生发感激留恋之情,时空虽远而情意绵绵。“近意”就在眼前,我爱我拾,我拾我赏,我赏我乐,不求助任何人,也不需取悦于任何人,想怎么看怎么看,想怎么那怎么拿,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如此亲近含情,让人的幸福之情油然而生。
今年的三次拣石便有些故事,可供分享同乐。
清明节前一周末,慕名观赏方山县大武镇杨家会的“石门”。石崖之下,石壁之中自然形成近似门框、门顶、门檐、门柱的造型,成为百里相传的奇特景观。山上有大型采石痕迹,山洼里碎石倾倒堆积,我一时兴起,抱回了各约七八斤重的两块“庞然大物”。一块能端庄厚实地立起来,我最喜欢,将它取名为“江山如画”,从三个层面赏读。一者,看山是山,奇峰高耸,绝壁巍峨,峰顶突兀,让人充满向上的力量;二者,看作江上巨舰,则是风帆高扬,狂飙突进,与江海波涛万顷并肩媲美;三者,最引人注目的是石材的中下腰,通体粗黑岩质,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三位一体,成了饱含正能量的“江山如画”,对于体味人生、观澜家国都是很好的素材。另一块需支石摆放,泛红石面上粘了青石灰质构成人像图案轮廓,手脚呈登临状,取之于山,神态皆山,称之为“攀登者”,对照电影《攀登者》赏析,在峰高地远、雪地冰天中登山队壮士挑战极限魂魄撼天动地,生命的力量随之蓬勃浩荡。
上一周在冯家会下乡时,清早体验盖帽土林后,沿着山沟穿行到顶,在山顶上看到一块黑色石头,活脱脱蛇头模样,细细看与北京人头像也很是相似,便生发欢喜心,拿了起来,一掂量感觉比较重,因为离住处有三公里远,那几天正好手腕发困隐痛,徒步而行徒手带着并不方便。略有遗憾地放下,走出几十米后,又忍不住回头,想来想去,此时不拿何时拿?专程来兴师动众不好,再不来便会与此石永别,于是,折返回去,坚定地拿了起来,拂去浮土用手中的书《中国杂文—吴非集》作底,双手抱书捧石尽兴而归。放在住处的窗台上,越看越入迷,为自己弃而复得庆幸,也为险些“明珠投暗”而警醒。结合得石过程,我这样认为:蛇头也好,远古人也好,生存都不容易,大脑主思,多一份警觉有利于延伸生命的长度,于是称为“警觉”。
前些天很偶然的机缘,从汾阳方向撞进了晋商古道向阳沟。穿越“三十里桃花洞”狭长的大峡谷,两侧石壁峻峭、危岩高耸,沟内山静谷幽、草绿鸟鸣,道虽通畅但人迹罕至,来者不为赶路但图猎奇访古,遥想当年驼铃不断、人声鼎沸,真是前后迥异一道两重天。想到这里,我在山沟里拣了一块遍身蜂窝眼、形状四不像的石块,称之为“沧桑”。“沧桑”岁月,见证兴衰枯荣,归于平寂安然;“沧桑”物象,承载风霜雨雪,斑斑锈迹,处处褶皱。
人在旅途,且行且乐。且看这三桩石缘便自我欣喜、意兴盎然。无成本之累,有快乐之实;无扰人之烦,有悦己之好。择石信手快意,取石结交伙伴,读石思接千载,抚石励志向前。常入山里,常拣山石,真乃趣事乐事。这就是我的山里拣石,或可曰《山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