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文海
汾阳这个地方,从春秋初期置县,至今已逾2600余年。2600余年,形成了许多讲究,大抵这许多讲究便凝聚成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其中,关于“吃”的讲究颇多。
民以食为天,《汾阳县志》说汾人:粗粮细作,精于烹饪。这个说法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天大的事就是个吃与喝,却往往是吃不饱、更喝不好。老人们说,旧时,穷苦人家一到快过年的时候,便会有太多的无奈和尴尬。一则汾人重誉轻利,擅于经商,是晋商中的一支劲旅,却也有惨淡经营的时候。但是商业往来,年底必须结清欠账,才能过年,这是个约定成俗的讲究。二则平常百姓家拖儿带女,入不敷出,往往借债度日,最迟过年前,也应该还清债务。背着债务过年是万分艰难的。所以,过年无异于过关,便有了“年关”一说。
年关难过,年年过。汾阳地面上素有说法儿,叫“得病的叭叭,加病的粥,要命的粞瓜儿,救命的饺儿”。“叭叭”是指干炒的瓜子、豆类、爆米花等,粥是指腊八粥,“粞瓜儿”是一种民间制作的粘度极高的甜味食品,“饺儿”就是饺子。这些食物是进了腊月之后在特定之日必吃的东西;吃上了就好,吃不上就糟。腊月初一吃叭叭,初八吃粥,二十三吃粞瓜儿,正月初一吃饺子。意思是说,一进腊月,债主就会频繁地上门催债,催的人要死要活,就像黄世仁见了杨白劳一样。吃不到这些食物,是因为穷得吃不上,又有债主一天紧似一天地上门催债,因此就愁。一愁得病,二愁加病,三愁要命,盼就盼大年初一吃顿水饺救命呢!吃了水饺就等于过了年关,过了年关,债主就不会像年前那样要紧地催逼还债了,更有个春种秋收,人寿年丰的期盼,鼓励着走向下一个新的年关。
无论旧时还是后来的百姓生活,日子好过些的人家总是要比不好过的人家舒心许多的。讲究一样,说法却不一样。日子好过些的人家,不说“得病的叭叭”,而说这叫“咬炒”。从初一“咬炒”到初七,谓之“咬去百病”。“咬七不咬八”,初八吃粥。这粥不是“加病的粥”,是能插上一双筷子而不倒的“腊八粥”。光吃粥是不行的,必须要吃豆腐,讲究“腊八不吃豆腐,阎王把你拉住”。到腊月二十三,也吃“粞瓜儿”,但主要是为了供奉灶王爷。因为腊月二十三是民间欢送灶王爷上天汇报工作的日子。粘甜的食物是为了粘甜灶王爷的嘴,吃人的嘴软嘛。又在灶王爷的神龛上贴一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地降吉祥。
灶王爷一走,就算是过了个小年。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直到过了年关,汾阳通常的讲究是:二十三,打发灶王老爷上了天;二十四,掸尘扫房写对子;二十五,买好白菜胡萝卜;二十六,割上几斤猪羊肉;二十七,汆好豆芽洗了衣;二十八,黄的白的蒸下两簸萝;二十九,提上壶壶打烧酒;三十儿,门神、对子贴在街门儿;初一,打扮起来拜年,东一头、西一头,磕的孩儿们烂羊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年关年关,几多欲说,几多还休。庚子走,迎辛丑。祈愿牛年牛人牛事,牛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