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学者傅山先生曾撰一副有关戏曲的极其精辟的楹联。联曰:
戏其戏乎 戏推物理越戏越真
曲者曲也 曲尽人情越曲越直
一戏一曲,一情一理,道出了戏曲艺术的真谛。
纵观中国戏曲难以数计的新旧剧目,演绎的大抵不外乎情、理二字。
《长生殿》是洪昇经十余年,三易其稿始成的呕心沥血之作。对这部长达五十出、以唐明皇和杨贵妃爱情故事为题材的大型历史传奇,洪昇自言其创作意图是“乐极哀来,垂戒来世,意即寓焉”。第一出《概传》中又说:“古今情场,问几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情哪论生和死。叹人间儿女怅缘悭,无情耳。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看臣忠子孝,总由情至。先圣不曾删郑、卫,吾侪取义翻宫、徵。惜太真外传谱新词,情而已。”可见,《长生殿》的基本主题,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生死恋爱之“情”;同时,也阐发了“安史之乱”的历史兴亡之“理”。
其实,人一生所经历感受到的,不就是“人情”、“世理”吗?而中国戏曲正是将人情、世理,蕴寓于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之中,表现出了感人的艺术魅力。
中国戏曲的感染教化力,是其他艺术无与伦比的。这是因为中国戏曲十分追求“情”与“理”的统一,“美”与“善”的统一;十分注意坚守情感与道德的“底线”。
煽情,是中国戏曲艺术美的一大特色。人情、爱情、亲情、感情,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悲欢离合等等,无不在戏曲表演中得到淋漓尽致的激扬。但几乎所有剧目在煽情的同时,都恪守一条“情”的底线,即不逾越无节制的、非理性的、不符合伦理道德的情感。小说中会有大段大段性爱的描写;电视、电影中会出现男女疯狂接吻、睡一被窝,甚至做爱的镜头。唯独戏曲舞台上,清清静静,雅雅致致,绝无那些场景,即使表现男欢女爱,也是象征性、写意式地含蓄表现,无非是两个食指并列比划,男女交臂对视而已。
中国戏曲的“美”,通常又是以伦理道德的“善”的感染作用体现的。这种善,又与人的高尚的精神品格和道德情操联系在一起。诸如鲜明的道德倾向、道德判断和伦理色彩,感人肺腑的煽情效果,曲折离奇、一波三折的情节设计,善恶有报、始困终享的乐观圆满结局等等,还有反映爱国报国的赤诚情怀,自强不息的人生哲学,宽容忍让的博大胸怀;反映劳动人民的勤劳俭朴、互相帮助;颂扬男女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塑造勤政廉明的清官形象;歌颂重人伦、讲信用、守公德、尊老爱幼、勤俭节约、谦虚礼让的美德等等。同时,鞭挞假、恶、丑的社会现象。从而,充分发挥戏曲艺术的感染作用、教化功能。
古往今来,戏曲总是以其巨大的艺术的感染力,潜移默化地感化教育着观众。一出《秦香莲》,不知挽救了多少个将要离异破裂的家庭;一出《打金枝》,树起了处理家事、国事的典范;一句经典唱词,“数说闺女劝女婿,尘世上家家户户一样的”,为解决女儿与女婿的矛盾,提供了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