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三角是我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又称打三角。所谓三角,就是把烟标折叠成三个角的样子,就像数学课上用的三角板一样。三角板是单色透明的,而用各种烟标做的三角,色彩各异,图案丰富。说实话,那些年,我不喜欢学数学,自然也就不喜欢三角板。但那些花花绿绿的三角,却带给了我无数的欢乐。
做三角的材料是烟标。大人们抽完一包烟后,我把烟标内的那层金金纸抽掉,再把烟标两头的封条撕了,就可以了。也有人抽完烟后,就把空烟盒揉成一团,随手一扔。我捡起后,就得把它扯展。有时,也会把它夹进一本书里,平放在桌子上,上面再压上一些有重量的东西,比如母亲的电熨斗等。等烟标在书本里完全压展后,才能叠三角。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烟标,我小时候,常见的有勤俭、火车头、大生产、芒果、哈德门、大前门、海河、金钟等,过滤嘴烟和铁盒子包装烟很少。不同的烟标质量也不等。有些便宜烟,印刷和纸质比较粗糙,叠出的三角,软塌塌的;而有的烟标,印刷精美,纸质也光亮,质地感很强,叠出来的三角,就棱角分明,很硬朗。当然,打起三角来,质地好的三角,就很占上风,也很容易赢。而质地差的三角,打起来轻飘飘的,没劲,赢了人们也不想要。这与收集烟标,理念上不一样。收集烟标,注意力集中在内容上,考量的主要是全面、系列、品种齐全;而打三角,主要是要看叠出来的三角的质地,挺劲硬实的,就是好三角。有的人抽的是高档烟,也许一年中就只抽那一两种固定的品牌,所以,他们家孩子的烟标就很单调,叠出的三角,也就那么一两种。虽说是烟标牌子硬,但并不等于用高档烟叠出的三角,打起来就一定能赢。因此,他们家的孩子,时不时也要找我们调换一些叠好的三角。当然,这种调换是要两厢情愿,不是绝对一对一的。遇到稀缺或品相好的烟标,也可能就是一对二,或更多。在这一点上,与集邮有点相似。当然,后来,集烟标的人慢慢也多了起来,成了一种爱好或收藏。
三角是用来打的,是有输赢的。那时,孩子们放学后,没什么可玩的地方和娱乐设施。男孩子们打三角,就算是一种娱乐了。打三角一般不能在风大的天气里玩,停在地上被打的三角容易被风刮起,举着的三角打下去也会有飘的感觉,仿佛这种天气里打三角就不公道。一般我们会选择地势平坦的操场或院子里打。大多时候是两个人打,很多孩子们在一旁围观。也有比赛的一个输光三角了,如果有人借给,就继续打,没有人借给,就退出。这时,围观者中就有人从口袋里掏出三角接着打。
打三角也是有点小技巧的。使的劲大或劲小,都不行。如果对方的三角很新很硬朗,就得用点力气,还的靠近一些距离打。如果对方的三角较软或比较飘,就不能太用力,那样会得不偿失。也有的三角打过几轮后,会正好落在一个很小的石子上,出现了细微的架空状况,有经验的人,只需轻轻一拍便搞定。还有的三角被打的刚好侧立在了一堵墙角,那就只能在三角靠地的一边,屏声静气一拍,三角便肚朝天了。有时候,还有一种打法叫“铲”。即,用三角的一个尖角,抽对方三角的那个平边。
也有拿假三角“混场”的,比如,有的孩子拿一张画报,裁成烟标大小,叠起来,当三角玩;还有的三角打烂了,就把烂的一半叠起来,把好的一面露出来,这种情况只有回到家拆开才能看出来。不过,也有因为这个小事,第二天到学校找到那个同学,要求调换的。如那个同学不给调换,两个同学也会发生口角,甚至动手。可见,当时,一个小三角,在我们这些孩童们心里的位置。
打三角的时间,一般是课间和放学后。所以,喜欢打三角的同学,出门上学前,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定数量的三角,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一个都码的整整齐齐。下课铃一响,几个同学就窜出教室,抓紧打上几下。有时候,一局下来还没输赢,可是上课铃声响了,就得赶快收兵,跑回教室上课。等下一个课间时间到了,再继续进行。但这个时间的活动也分神,毕竟刚刚有过一场三角较量,还有些情节一下从脑中挥之不去。所以,老师讲课时,注意力不能一下子集中回来,偶尔一边听,一边还要用小手摸摸口袋里的三角,用手抿一抿,数数输赢。这个课堂小动作,有时,也会被老师发现,遭来一顿训斥。放学后,时间比较宽裕,特别是下午放学后的时间。几个同学把书包往教室台阶上一扔,就又打了起来。也有打的上了瘾的,或难舍难分的,就过了饭点。就会有同学的大人们寻到学校,也难逃数落。晚上放学后,我们有时候要打到明月高照,偌大的操场里,月光照着几个打三角的孩子,别是一种景象。不过,在月光下打,费眼神。把三角打到一个黑暗的地方,有时就看不清,究竟打翻了没有。这种情况下,也有“混场”的,刚一拍,趁你还没定过神来细看,就快速取走你的三角,说:打过了。实际是黑暗中,看不清。 我们土语称这种行为叫“急拔咧”。也有那硬茬的,便死也不承认,抬几句杠后,就又把三角放在月光下,重打一次。晚上打完三角回到家,大人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你想那些三角,放在地上时,还要用脚踩一踩,直到平展了,才让对方开打。所有的三角正面反面,都沾满了尘土。可想而知,不停地在抓这些三角的手有多脏。那时,大人们就一边用肥皂给我洗手,一边口里不停地唠叨,嘱咐以后下学早点回来。吃过晚饭,躺在被窝里,满脑子还是那些花花绿绿的三角,有时,梦中也会梦见赢了很多很多的三角。
拍三角,打三角,早已成为童年生活的记忆。想起来就很美好,那些各色各样的三角,还有那些打三角的同学,时不时撩拨着我那一颗不灭的童心。后来,我就有了收集烟标的爱好。几十年下来,也收了不少。有时外出旅游,也故意买几包稀罕的香烟,不论贵贱,只看烟标的花样。我想,这与我从小喜欢打三角分不开,或者是那段童趣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