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艺副刊

溪声山韵

□ 李心丽

大东沟多溪。

发现大东沟是近一两年的事,开发大东沟也是近一两年的事,虽然久居离石,对这样一处天然的好去处却孤陋寡闻,要不是大东沟开发的响动传出了它的声名,我们不知道它,它也不会如深山闺阁中的美丽女子一样,在世人面前一展它的芳容。

信义以自然风光著称,境内有华北第二大草原西华镇,有风景秀丽的宝峰山,骨脊山,吕梁山脉的山系里,这一段显露了它与众不同的韵味。它是连绵起伏的,像画家手里画笔的起落,起落之间就是优美的线条,起落之间就有了美丽的轮廓,它虽然也绵延不断,但它是灵动的,看到它的时候,让人的心里微微掀起波澜。

沿着信义,之后穿过马寨,小神头,便是千年里。信义因为山深林多,水资源是不缺乏的。千年水库常年碧波荡漾,倒映在水里的是山,树,和风吹过的涟漪,因为水资源丰富,夏季有漂流,冬季有滑雪,你便会在不同的季节里看到四周的山,有时太阳初升,有时日暮黄昏,它们在光影里,展现出一种无以言说的美。

遇到小雨刚过,山头云蒸霞蔚,静穆的山,缭绕的云,又是另一番风味。

大东沟坐落在千年里,千年里是信义最后的一个村庄,由于得天独厚的良好植被,生长了一片茂密的森林,沿公路看过去,你的眼里满是林海,如果你驻足观望,便有潺潺的水声传来。再往上走,你便会看到有小溪蜿蜒曲折流淌的足迹,没有开发之前,人们只是在路旁遥望,林海壮观,深邃,又有一种不可测的神秘,加之林海深处的刘王晕山、云顶山上那些久远的传说和故事,赋予了这片土地古老和厚重的意味。

住在周边的村民介绍,千年村非常古老,因村外有座寺院年代久远,人称千年寺,因此而得名千年村。岁月更迭,风吹雨淋,千年寺已不见当初的痕迹,但一代佛教名僧刘萨诃创建北禅寺院的故事还在流传。刘王晕山上,刘渊曾屯兵镇守于此,四十里跑马墕水肥草美,只是当年的藏兵洞,现在只能看到一方坞壁。回想途经的马寨村,便是印证历史的记载。据村民介绍,马寨不仅是西汉皇帝刘渊屯兵的地方,也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军马驻扎和修整之地,于是村四周有防守用的栅栏和围墙,胡人撤走之后,渐有周边各地逃荒者来此居住,因栅栏和围墙还在,便取名马寨,马寨隐含着历史遗存叫到了现在。

不到一年的时间,大东沟原始森林里铺设了七公里的步道,从小云顶山脚下开始,彩色的片石路,石板路,把游人带向了林带深处。林内有华北落叶松、云杉、白桦,山杨,油松等树种,地上有许多名贵的药材。林内地势起伏不平,用台阶和木桥连接,节假日,吸引校园内的学生来此进行研学,也吸引周边许多艺术家来此写生和放松。走向深处,发现林内有许多开阔地带,需要歇息的人们坐在林间的平台上,有的人,在四面通风的帐篷里可以野餐。如果你想在这儿体验真正的日暮晨昏,你可以租一顶帐篷,住下来感受真正的大自然。

水声如天籁之音,林内是安静的,偶尔有风声在树林间呼啸而过,风声远去的时候,鸟儿的叫声从枝头传来,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照在脚下柔软的松针上,散落在地上的松果,孩子们捡了去,制作成了天然的风铃。地上的枯枝,在插花专家手里,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件艺术品。

首届大东沟露营文化节,让大东沟正式走进了大家的视野,人们闻讯而来,车辆一辆接一辆驶来,为了方便游客,还有两条公交专线开通,那几天,车辆川流不息,人来人往,让大东沟成了五一游客最新鲜的去处。

第一次来,是震撼的,尽管山深林茂,但一方方小小的彩色的片石路,会让你觉得这山和这林,是可以亲近的,是可以触摸的,也是可以感受的。你会觉得,有一种美,只有深入其中,你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妙处,都市远去了,纷扰远去了,大自然广阔的怀抱,让我们感觉与故乡、与久别的自己相遇了。

闻着溪水的潺潺之声,向林深处前行,快到出口的时候,散落着许多巨石,经过岁月的磨洗,它们显露出圆润的形体,大小不一,形状不一,如果要给这一处景点命名,那么可以叫做石丛园。它们伫立在这儿多年了,见证了千万年历史的更迭,千万年岁月的流转,云淡风轻的岁月,刀戈铁马的岁月,刀耕火种的岁月,它们尽收眼底。如果它们开口讲述,从女娲补天、大禹治水开始,到北禅寺院的香火,刘渊起兵,石勒起义,北魏胡汉文化大融合,宝峰山的神龟,可以讲到现在。

这是一片历史悠久的土地,有2019年4月发掘出的新石器时代仰韶中期遗址为证,五边形的半地穴房屋、直径有1.4—1.7米的大型火塘,夹砂罐、尖底瓶等居住和生活用品,告诉我们史前这片土地人们生活的痕迹。

我们的目光穿越林海,穿越山脉,投向更遥远的地方时,我们的神思跑向了夏商周,跑向了秦汉,跑向了隋唐,跑向了五代十国。这儿是容易让人想起历史的,这儿也让我们很容易忘记自己是谁。如果你知道这片土地曾经生活过不同民族的人,鲜卑族,稽胡族,匈奴,这些不同种族的人曾经在此驻扎生活,你便非常想探询他们留下的痕迹,历经时光淘洗,所有的遗迹都被岁月掩埋。

有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天空辽阔,大地深远,天地间,我们是这么渺小,在浩瀚苍茫的时间里,我们只是一粒沙,一滴水,最终我们都会回到时间中去。然后有后来人,会在林间抬头仰望,目光越过天际,越过更遥远的地方,最后落到同一个思想的点上。

突然间就想起释迦世尊说过的这句话: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他们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因为存心不同,行为有异,障蔽了原有的光明智慧,故有众生,有人、天、鱼、鸟、畜生的分别,但各类众生,最后又都可以成佛。

这话让人喜欢,是因为开启了人的智慧,开启了人的佛性,开启了人的灵光。在大东沟各类众生里,我们看到石和树和溪,看到风和鸟的来去,看到天际处,有大雁北归。如果你登临云顶山或骨脊山山顶,你会被宇宙的浩渺、天地的辽远强烈地震撼。

要感受大东沟,不妨露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