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艺副刊

书 缘

□ 雷国裕

“垂露春光满,崩云骨气馀。请君看入木,一寸乃非虚。”我是书法外行,但十分欣赏书法之美,也多与书法爱好者交往。每求得一幅或篆如画或隶如波或草如走或行如行或真如立的作品,常常喜不自胜,心旷神怡。颇有“人人细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的味道。

小时候每当春节临近,便有村里的老先生义务为大家书写春联。我领取完自家的后,往往不舍离开,或端墨或裁纸,为老先生打下手。老先生对左邻右舍的情况都很熟悉,往往略加思索,便拟出一副很接地气的对联。对联写好后一字排开,等待晾干,字字句句散发着墨香,洋溢着喜气。看着他龙飞凤舞自信潇洒的样子,我心里十分钦慕。当时二哥开了一家醋坊,没有合适内容的对联,就由我临时编撰了一副,旁人看了也都称赞。一度时期,印刷体对联时兴开来,虽然富丽堂皇形式花哨了,但家家户户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一些“八方财宝进家门,一年四季行好运”的套话俗话,了无特色。现在大家都认为年味淡了,我想对联的雷同化形式化,也是造成年味减退的一个迹象吧。

后来考取师范,开设有书法课,可以选修。上一段时间后,还是进入不了状态,对横竖撇捺点勾提折提不起一点兴趣,上课老走神。“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看来自己不是结网的料子,干脆放弃书法学习了。同班中杨姓同学、王姓同学写得一手好字,偶有书信往来,便托他俩誊抄,而自己则蹲在旁边,随着笔起笔落,心里一万个羡慕又羡慕。自己有了这块心病,便想从小培养女儿的兴趣。上幼儿园起,就找了一家培训机构学习硬笔,学了几年颇见成效。后来有意让她继续学习软笔,女儿却不肯了,想想初中课程也紧张也便不再强求。妻子有硬笔字的基础,去年退休后,对软笔书法来了兴趣,积极报取了女儿当初的同一家培训机构,跟一位年长的李姓老师学习楷体,每天的学习劲头高涨,除了课堂上求教,回家还在搜寻拌音教学、临摹《九成宫醴泉铭》,技艺日见精进。人常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着来极有道理。

参加工作后,结交了不少在书法上很有造诣的朋友,无论笔酣墨饱还是简单彪悍,无论飘若浮云还是矫若惊龙,无论跌宕有致还是奇崛傲立,都使我对书法这一传统瑰宝的认知有了深刻体察。有一年搞文化碑廊建设,认识了一位性情敦厚的景老师,已是初冬时节,他仍伏身在冰冷的石碑上,一字一字,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呵出的雾气模糊了老花镜,他取下镜框稍作擦拭,便继续埋头工作,没有片刻休闲。所写楷书,如电脑打印一般规整严谨。另一位李姓老师,个头不高,不急不忙,书写墙头标语时却像换了个人,在木棒上绑紧毛刷,先描字的边界,大开大合,挥洒自如,一气呵成,蔚为壮观。现在刻碑、外墙书写都难再见书家现场泼墨,无疑也少了一道靓丽的人文风景!年初,参加朋友父亲老靳的书法作品展。老靳年届八旬,原是一位农村支部书记,学历仅小学程度,六十岁退居二线方才接触书法练习书法钻研书法,历二十年之久,终成当地名家。其作品字形正欹交错,线条粗细变化明显,看似自由散漫,任情恣性,却行笔迅捷,取势险峻,颇有雷霆之势的壮美。

在乡镇工作时,有一农村书友赠我“恒基永固”的条幅,我装裱后置于办公室显著位置,时时默念之,时时激励自己:人民就是靠山,只有心中有民才会行稳致远。后来出版个人文集,也请本地多位书友题词题赋,或肯定,或勉励,或鼓劲,为书籍增色不少。在市场管理部门任职时,创新食品安全宣传周形式,联袂本市的老年大学,组织五十余名书友搞了一场“食安之美”书画展,一百多幅书法作品和五十多幅绘画作品紧扣主题,形式活泼,把“食品安全重于天”的观念,深植于市井街巷,烟火人间。同事小郭是青年书法家,每年春节,他都为我备好不同字体的两幅斗方“福”字,挂在书柜两侧,红底黄字,很有节日氛围。前年搬家,书友述俭兄为我题“处世以忠厚人为法,传家得勤俭意便佳”的立轴,我权当治家修身的座右铭,未敢有丝毫懈怠。

“颜公变法出新意,细筋入骨如秋鹰。”每读颜真卿公,不仅为他“楷书四大家”的成就所折服,更为他字如其人、秉直刚正的气节所震撼!与书结缘,正在于涵养书中清气人间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