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政教专刊

古老孝河穿城而过

□ 马明高

因为八十岁的母亲还在老家住着,所以,我们兄弟姐妹隔三差五,就要从城里回到家乡看望母亲。母亲不愿意和我们到城里去住,觉得住在城里的高楼上憋屈,不如老家自在随心,出门就可以溜达,每天都可以看见老河从门前流过。母亲说的老河,就是我们家乡的一条河,它叫孝河。

孝河,古名胜水、孝子河,是黄河支流汾河支流文峪河的支流,是文峪河最大的支流。它是由兑镇河、下堡河合流而成,自西向东,流经孝义西部,到达白壁关下面的张家庄水库,经孝河湿地,到胜溪湖森林公园,穿过孝义城区,将整个孝义城分成南北两岸,然后又流经孝义东部,从孝义大孝堡镇芦南村汇入文峪河,全长56.5公里,流域面积为460平方公里。这是一条古老的河,据《水经注》载,孝河从北魏时即为文峪河的支流,隋唐沿袭。宋初,汾河夺文峪河中下游河道,汾、文两河迁徙无常,文峪河则在文水境和汾阳境转换入汾河口,其下游孝河则沿旧道直入汾河,达八万年之久。直到清乾隆三十年(1867年),汾河东徙,文峪河复其旧道,再入孝义境入汾河,孝河再次成为文峪河支流。

因为经常要回家乡看望老母亲,所以经常会和老母亲靠在孝河河边的栏杆上聊天,或者和村里的老人们唠嗑。老人们告诉我,你爷爷过去和你老爷爷就是在上河里开园子种菜的,并问我,你知道为甚叫“上河里”吗?我摇头笑道不晓得。老人说:孝河古老,咱们家乡也古老。老以前,民间一直有这样的说法,先有兑镇村,后有孝义城。传说公元前600年春秋战国时期,兑镇就有了村落,叫上河村。叫这名肯定与眼前的这条河有关。南北朝时期改村名为盘粮磨。到隋唐时期人口大增,又往东移至马头村,改名为马头镇。宋时马头镇被洪水冲垮,村民们只得移至原村东和村北。移至东边的叫前街,移至北边的叫后庄。村子前后对着九条沟,所以明洪武年间就改名兑九峪。这兑九峪可是周边各县有名的、闻名山西的古集镇啊!这是后来才改名为兑镇。

我的眼睛大睁。我没有想到我的家乡和家乡的这条河如此古老。对于眼前的这条河,我是多么得熟悉啊!我生于斯长于斯,从小在这条河里河边玩耍。夏天,跟着妈妈到河边洗衣服。河水宽而深,清澈见底,汩汩流淌。我们经常脱得光不溜秋的,跳进河的深处耍水游泳,摸鱼捉蟹蛤蟆,抓小黑蝌蚪抢虾。冬天,我们用废旧木板做成“冰床”,双腿盘坐其上,用两根细长的铁钎子用力一划,“冰床”就在雪白坚硬的冰面上一泻十几米,冰河或直或弯,全凭紧握铁钎的两只胳膊灵活调度,嘴里哇啦哇啦地叫喊着,无比快乐,无比幸福。

长大了,上了高中了,才知道这条河叫孝河。才知道它与家乡的一个大孝子有关。明张冕《孝义县志》载:“唐贞观元年(627年),因邑人郑兴孝行闻于朝,太宗李世民赐改县名为孝义。”《唐孝义郑兴考略》说得更为详细:“孝子郑兴,隋人也。祖居汾州永安县永安堡。幼有志性,终日力勤稼穑,奉养高堂,家境贫寒。父卒,兴数日水浆不入口,三载守墓。母久病不愈,兴服侍床前,衣不解带,足不失履。母想吃肉丸汤,兴割股为羹。事传天下,人皆感动。……一日,君臣议事,谈及汾州永安县与四川涪州永安县同名,宜改其一。有无奇闻轶事,可供参照?房玄龄便讲郑兴割股奉亲之事与太宗。太宗听得动容,脱口而言:此人有孝有义,可谓大孝也!房相听此言极妙,立即传旨,御赐更郑兴故里为‘大孝堡’,易邑县为孝义。遂改邑之胜水为‘孝河’,邑之义虢河为‘义河’。并在《祭孝子郑公文》中写道:‘惟神至诚格天,纯孝达帝,花封赐名,实田公赐。南北两河,流孝流义。”

我到县委宣传部工作以后,当时正值上世纪九十年代,看见家乡的这条河日日变黑,月月变细,心情十分沉重而痛苦。那时,家乡那些急发财的暴发户,钻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空子,私挖小煤窑,乱采国家煤炭资源,又在孝河两岸私开小洗煤厂,私建小焦炉,煤渣煤灰四处泛滥,焦烟蒸气直升天空,黑水黄水倾入河中,污浊恶臭,导致河水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细。很快,引起国家的高度重视,中央电视台等新闻媒体频频曝光,“中国环保行”、“三晋环保行”记者直抵现场,要求地方立即改正。“环保风暴”掀起新的保护环境之浪潮。家乡人民痛定思痛,奋起变革,关停并转小型企业,升级改造现代化新型产业,同时挖泥扩河,在河的两岸大兴植树造林,一年接着一年种,一任接着一任干,很快家乡“旧貌变新颜”,山绿了,天蓝了,河水变得越来越清了,河道变得越来越宽了。

进入新时代以后,家乡人民在“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指引下,花大力气,把古老的孝河拓宽改造,引入孝义城区,形式“一河两岸”的生态格局,以国家孝河湿地公园和胜溪湖森林公园为“一轴”,将孝义城区分成南北两大片,人们的生活质量大大提高,孝义也成为全国的卫生城市、绿化城市和文明城市。

现在,我退休了。我经常会和老伴孩子们到森林公园和湿地公园里游玩。外面来了客人,也主动提出要我带他们到这里游览观光。我们漫步在这个辽远而宽阔的绿色的世界里,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一条清澈如碧的河水穿行在绿色的中央,从西向东,蜿蜒而去。我们张开口,美美地吸一口,一股清新而甜香的空气,裹挟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阵阵凉意,直沁人的心间,让人的浑身都感到清爽而舒畅。尤其是早晨和下午,公园里人来人往,跑步的,锻炼的,乘凉的,跳广场舞的,湖里划船的,桥上凭栏远眺的,草坪上拍婚纱照的,十分的热闹。不时,还有各种清脆的鸟叫声,掠过那些或高或低的树林的间隙或远或近地传来。远处的芦苇荡里,碧绿的芦苇和水草浓郁茂密,阵阵清风吹过,芦苇浪涛一般被风划开,便见湖水荡漾,飒飒有声。一阵蛙声响起,我们朝眼前的碧花园望去,肆意绽放的荷花,一朵,两朵,三朵,红的,粉的,白的,黄的,在翠绿肥大的莲叶上亭亭玉立,随风摇曳,真的是喜煞人。

过节假日,我们兄弟姐妹们也会把老母亲从老家接到城里小住,偶尔也带着母亲到孝河湿地公园和胜溪湖森林公园里散步游览。老母亲望着这人间美好胜景,喜不自禁地说:从咱后庄兑镇一直流下来的这条老古孝河,到了孝义穿城而过,怎么能变得这么宽大,这么袭人。真的是,咱们的胜溪湖,胜过了那杭州的老西湖。现在的人,都活在天堂上啦!我们看着母亲笑了,觉得老母亲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