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县“四大动员”的抗战工作蓬勃开展后,引起了日军的极大恐慌。1940年,新年刚过,春节尚未到来,吕梁山还是一片冰天雪地,日军集中大量兵力,频频出击围攻,开始了对晋西北抗日根据地的春季“大扫荡”。
2月中旬,日军调集第九混成旅团、第三混成旅团、109师团共12000多兵力,分别从宁武、静乐、离石三路夹击,直取兴县。当时,120师主力刚从冀中回师晋西北,还未来得及休整,便立即投入反“扫荡”战斗。经过38天的激烈战斗,120师358旅、工卫旅、暂一师、决死四纵队、二纵队,共和日军作战40余次,消灭日伪军1400余人,收复被日军占领的方山、岚县、临县3个县城11个集镇,粉碎了日军的春季“大扫荡”。然而,日军“大扫荡”气焰一次比一次疯狂,一次比一次凶残。
1940年农历11月23日,是一个寒冷而阴郁的早晨。晋西北高原北风呼啸,冰天雪地。此时,兴县城正经受着侵略者残酷的暴行,日军第九混成旅团第18大队从岚县普明中队侵入兴县,从水磨滩到西关口,通惠泉到寿圣寺,端着明晃晃刺刀的日本鬼子满城乱窜,到处追杀群众:东关火神庙洞口,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被剥光衣服后,用刀刺死;城北紫沟村183个老弱妇孺被日军押到一片空地上,用机枪射死;在西关郭家沟康家大院里,日军将沿路抓来的70多名群众集中起来,一个个用刺刀捅死。日军惨无人性,竟以杀人取乐,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倒提双腿,在大门口的石墩上活活摔死。
在西崖湾的西庵寺中,日军将抓来的人用枪挑、刀劈、机枪扫射等办法屠杀,就连白发老人、孕妇、婴儿都无一幸免。
县城有一座浅灰色砖墙的洋楼,屋顶上还用白粉写着一串洋文,插着几面挪威国旗,那是挪威牧师在兴县创办的基督教堂。中午时分,日军冲进教堂,像牧人赶着绵羊,把牧师逐出去,把男女教友,一个个拉了出来,站到当院。人们跪成行列,两旁立着刺刀和机关枪。几十双哀怜的眼睛,盛满着泪水……
农历11月24日上午日军离去时,又在全城纵火焚烧,青砖蓝瓦的兴县城,顿时变成一片火海,上万间房屋,30多座辉煌的明清古建筑,顷刻被烧成一片废墟瓦砾。
腊月初七,鬼子分兵两路,从曹家坡出发,直驱下王家公式和后红月进行“扫荡”。下午4时许,日军到达后红月村,沿路打死十七八个人,用皮鞭棍棒赶回四五十人来。腊月初八,日军又兵分三路,到周围各村搜捕,中午陆续返回后红月,又抓获十几个群众。前红月一户人家这天正给儿子办婚礼,听到日军来骚扰,村里人都跑了,从饮马会赶来办喜事的囝婆与本村一个老婆婆小脚跑不动,被鬼子用刀劈死。
日军在后红月挨门逐户翻箱倒柜,值钱的东西全部抢走,粮缸水瓮、锅盆碗碟、泥坛瓦罐尽皆打碎,剩余的衣物木器都纵火烧光。日伪军兽性发作,将抓来的中青年妇女拉出来污辱,然后杀死。初九早晨,日军将未杀的47人赶进村中李家院内一个作羊圈用的草房子里,用柴草堵住门窗,泼上汽油,点火焚烧,46人被活活烧死,只有一人逃生。日军在红月村共杀人72人,大部分是老年人和妇女儿童。死亡最多的一家7口人,仅留下一个女人和小孩。日军又在全村纵火,烧毁房屋70多人,粮食有三四万斤,宰杀猪30余头、羊120余只、鸡无数,宰杀和抢走大牲畜50余头,抢走财物无从统计。村里人陆续回来时,看到现场惨状,无不泪如雨下。各家把尸首抬回去,哀天恸地,大哭不止。
幸存者会凋零,但历史将永存。2006年,兴县收集日军暴行证据时,在城东郭家峁见到了当年的幸存者刘九儿老人,他回忆:那一天,郭家峁、程家沟83名群众藏在北山梁的一孔土窑洞,被敌人发现,架起机关枪扫射,全部被打死。他当时5岁,还有一个姓白的4岁小姑娘,在横七竖八躺着的死者身下压着,才没有被子弹打中,保住了性命。
我伯父,于1940年农历正月结婚,2月参加八路军120师,1942年5月初,和战友在八分区的交城县敌占区征粮,被日军发现包围于农户院内,因敌众我寡,势单力薄,中弹牺牲,年仅十九岁,当爷爷颤抖着双手接过烫手的烈士证时,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事实。而伯母全然不知,天天站在大门口盼望国难早些过去,公式望丈夫归来。直至1945年抗战胜利的消息传来后,伯父仍未回来,爷爷和奶奶终于确信儿子已战死,婆婆哭着让儿媳改嫁时她才得知这一噩耗。伯父没有子女,留下的仅仅是刻在晋绥解放区烈士陵园英烈墙上的三个字:牛玉业。我曾多次托友人在交城寻找伯父遗骨,终未找到。这些都是日寇犯下的滔天罪行,同时也是兴县抗日军民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付出的鲜血代价。
□ 牛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