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古诗词,尤其喜欢抒发愁怀的诗词,初中课本上李煜的诗句使我着迷,使我对愁有了新的见解,更使我对李煜有了深深的崇拜与惋惜。升入高中,唐诗宋词选修课本成为我的心头好,乐此不疲地翻阅,背诵自己中意的诗词。
各人忧愁皆不同,晏殊“槛菊愁烟兰泣露”,辛弃疾“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李清照“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而李煜“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李煜心中,“深丝网”“千千结”,翻涌的离愁别绪,是追忆“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的荣华富贵,是思恋“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的故国家园,是悔失“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的帝王江山。时过境迁,李煜沦为亡国奴、阶下囚,荣华富贵早已成为过眼云烟,故国家园,怎堪回首。阅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李煜“识遍愁滋味”。沈际飞在《草堂诗余续集》中说道:“七情所至,浅尝者说破,深尝者说不破。破之浅,不破之深。”《乌夜啼》一词,起笔“林花”,却匆匆凋谢,难耐风吹雨打。暗示美好事物的消逝,南唐之衰败亦是如此,林花之痛,即失家亡国之伤。寥寥几字,所谓取一于万而涵盖万有。杜甫《曲江》中“风飘万点正愁人”,晏殊《破阵子》中“荷花落尽樱红”,同为抒发面对事物凋亡的哀婉,但在我看来,都无如后主之情深意厚。“春红”为 “胭脂”作根,相互照应。《红楼梦》中,林黛玉《葬花词》中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刻画的情景,与此相似。“朝”与“晚”、“雨”与“风”对举,“胭脂泪”用拟人的手法,由花转向人。泪,就花而言,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的 “雨”,就人而言,是“感时花溅泪”的“泪”。物我同一,物即是我,我即是物。源于杜甫“林花著雨胭脂湿”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春归去,人将亡,“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无奈“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唯有“此恨绵绵无绝期”。《浪淘沙令》中,讲自己五更梦回,梦里,是雕栏玉砌,是“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梦外,却是“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是“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曹植《当来日大难》《颜氏家训·风操》均有“别易会难”之句,曹丕《燕歌行》有“别日何易会日难”之句。别,不止亲友之别,更是与故国无限江山之别。“凭栏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水流花落,春去人逝。词终,生命,也将尽。
“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语短愁长,言极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