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激流勇进

1 太原大街头 外 日

取得罢工胜利的正太铁路工人们敲着锣，打着鼓，高举着“正太铁路工人罢工胜利万岁！”“全世界的劳动者联合起来啊！”的大旗，排着队，喜气洋洋地在大街上游行。

游行队伍穿街过巷，浩浩荡荡。锣鼓声、爆竹声，声震遐迩。群众从四面拥来围观。

2 一中李毓棠宿舍 内 日

李毓棠焦急地在地上来回踱步：“这个贺昌也真是，校外的事他啥也管，就是咱们罢课的事他不管了！”

张堉麟气恼地：“他再不回来，学生们全都被进山中学勾引去了，还罢什么课哩，全完了！”

张果信愤然往起一站：“走，咱们找他去，看他怎么说！”

关景台等同学也一齐应声：“走，找他去！”

突然，门被哗啦推开，贺昌带着胜利的喜悦走进门来：“同学们，你们看，谁来了！”说完把脸转向身后。

贺昌身后，罗绣一手拿大衣，一手提点心，喘着气跟进来了。

大家见状，既惊讶又气愤：“啊！罗绣，你也上当了？”

3 太原一中礼堂内 内 日

全校学生在此集合，贺昌主持会议。

罗绣大步走上主席台，把手里的大衣、面包往桌上恨恨一掷大声地：“我才不上他们的当哩！这大衣、这点心，是教育厅分化咱们的诱饵！给咱们发这些东西是教育厅破坏咱们罢课斗争的毒计！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不声不响地平息咱们的罢课斗争。我叔父被这些小恩小惠迷惑住了，背着我替我报了名，我才不要他们这些臭东西哩！我要在一中坚持斗争到底，要在一中念书到毕业！”

话尤未了，台下一同学高喊：“讲得好，罗绣同学讲得好！”并带头鼓掌。

众同学跟着一齐鼓掌。

这时台下人们喊着：“哎呀，我上当了！”

“我也要把那些臭东西给退回去！”

“我也不要他们的臭东西！”

李毓棠接着大声地：“同学们，你们看，我和贺昌都穿的什么衣服？我们穿的都还这么单薄。我的大衣卖掉搞了咱们的《一中学生半月刊》；贺昌的大衣送给了被迫离去的王震翼同学。大家说，这三九天，我们需要不需要大衣和点心？”

台下同学异口同声地：“需要！”

李毓棠接着讲：“但是，政府的那些臭东西我们不能要。因为我们要打倒黑暗，要为普天下劳苦大众谋幸福，我们不能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远大理想。政府给这些小恩小惠，是对我们的极大污辱！”

台下群情激愤，大家高呼：“我们要坚持斗争到底！”

“我们要在一中念书到毕业！”

“我们坚决要求撤换独裁校长魏日靖！”

贺昌站起身来大声地：“同学们，既然大家坚决要求撤换独裁校长，那么咱们就一起去省政府迎接咱们罢课斗争的胜利吧！”

4 山西省政府宴客厅 内 日

厅内花天酒地。阎锡山在他受过牛津教育的中国秘书的陪同下坐在首席上。颜惠庆及公使们围坐在桌边。省政府有关官员白廷显、冯钧国等亦在坐。双方已有几分醉意。

颜惠庆：“本人在追随徐世昌大总统参政时，徐大总统常常不无自豪地说起北方的山西模范省和南方的南通模范县。百闻不如一见，来山西几天里的参观考察，真使我眼界大开！”

字幕叠出：北京政府外交总长颜惠庆

一英国公使歪着脑袋：“我们今天能和中国模范省长一起欢聚，甚感荣幸！为感谢阎省长之盛情招待，为我们间之深厚友谊，我提议咱们共同再干一杯！”

阎锡山急忙举杯：“诸位贵宾惠然光临，荣幸之至！荣幸之至！来，干杯！”

众一齐干杯。

颜惠庆：“山西地处黄土高原，山穷水恶，土地贫瘠，干旱频仍，稼穑艰难，在阎省长的带领下能有如此之发展实属不易！”

一美国公使说：“阎省长鸿猷彪炳，勋绩丰宏，可敬可佩。无怪乎我们美国人认为只有阎省长才能把中国人引出荒野！”

一英国公使接着讲：“我们英国人也早已把您看成中国的希望所在了！”

阎锡山颇为得意地：“谢谢诸位夸奖。本人承乏晋疆，虽则汲深绠短，力薄心违，不过多年来推行‘六政三事’确实也费了不少心血！”

正在这时，省政府大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打倒独裁校长魏日靖！”

阎锡山、白廷显、冯钧国等人闻声脸色骤变。

5 山西省政府公署南大门外 外 日

大红灯笼高高挂，彩旗飘扬，一派节日气氛。贺昌带领一中同学围在大门口。

贺昌高呼：“坚决反对封建独裁！”

众同学：“坚决反对封建独裁”

贺昌：“坚决要求政治自由！”

6 山西省政府宴客厅 内 日

外面传来众同学“坚决要求政治自由！”等口号声。

外国公使们操着一口僵硬的中国话：“什么，外面这是什么声音？”

阎锡山羞得瞠目结舌。

白廷显急忙辩解说：“这是民众欢迎各位贵宾光临的意思。”

外国公使们操着僵硬的中国话：“噢，太棒了，山西民众礼貌好客，真不愧是文明古国的公民！”有的竖起大拇指：“山西老百姓，太伟大了！”

颜惠庆：“这都是我们阎省长治理有方啊！”

阎锡山羞红了脸。

外面继续传来：“我们坚决要求撤换独裁校长魏日靖！”

“不撤换独裁校长我们誓不罢休！”

一公使竖起耳朵：“这好象……”

另一公使说：“这样好客的老百姓我们不能不出去见见呀！”

阎锡山急忙制止：“不用了，不用了，每有异国朋友来都这样，咱们继续畅饮吧！”

冯钧国急忙站起身往外走。

阎锡山紧接着跟出来附耳低言：“要求赶快全部答应，校长换成李玉堂好了！”

7 山西省政府大门口 外 日

贺昌等一中学生们狂欢着离去，边走边喊：“魏日靖终于被撤职了！”

“我们终于胜利了！”

8 进山中学校 外 日

校大门被一把大铁锁锁着。校园里一切陈设依旧却空无一人，一片清凉。

9 阎锡山卧室 内 夜

阎锡山大惑不解地：“这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策划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他能闹得这么凶？”

冯钧国：“可不能以为他小，太原的几次罢工罢课，以及以前在离石驱赶贾赞唐、张宴林的事，都是这小子干的。”

阎锡山：“噢，原来就是他，说起来我就知道了。”

冯钧国：“据说这小子还是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央的委员呢，去年还参加过苏联在莫斯科召开的什么远东各国共产党及被压迫民族革命团体的代表大会，受到过列宁的接见。”

阎锡山：“他父亲还是离石劝学所的负责人吗？”

冯钧国：“早已来太原了，就是六政考核处那个贺雨亭！”

阎锡山凶相毕露地：“噢，原来是这个老不死的，把他给我抓起来！”

10 山西省政府宴客厅 内 日

在一桌丰盛的酒席上，阎锡山颇为殷勤地对贺雨亭：“来贺先生，咱们喝！”

阎锡山和贺雨亭饮完自己手中的酒，二人边吃边谈。

阎锡山：“贺先生这名字我早些年就听说过了。辛亥革命后不久你就在柳林带头剪辫子。可隔了好几年，我倡导剪辫子放脚，连我老家——五台县的人都反对得不得了，包围我家要杀我父亲，还编了顺口溜，说什么我阎锡山是胡拾翻。”

贺雨亭：“阎省长这两件事做得好！”

阎锡山：“你为老家和来太原后做的好事多着哪，我都听说了。”

贺雨亭：“过奖了，过奖了！”

阎锡山：“别人做上一点事就吹吹拍拍，功劳大得不得了了；你是只管做，从不谋求回报。”

贺雨亭：“人活着就应该多为社会做点好事嘛！”

阎锡山：“前年徐大总统府为你办案颁发的‘七等嘉禾章’奖章，就是我让报上去奖你的。”

贺雨亭：“多谢阎省长的鼓励。”

阎锡山：“你为社会做好事理当受到尊重、表彰。可你光忙了公事，忘记了培养教育自己的孩子，使孩子上了‘赤党’分子的当，硬是要搞什么共产，这可实在也太遗憾了。”

贺雨亭：“其实，共产主义要是真能实现，咱们实在应该大喜大庆才是！”

阎锡山：“嗨，贺先生，这你就错了。”

贺雨亭：“不……”

阎锡山：“那个共产主义，听起来动人，可实际上那是一面强人作圣贤，一面背乎人情，反乎人性，根本不能实行。”

贺雨亭：“现在苏联不就初步实现了吗？”

阎锡山：“苏俄是搞共产主义的，可它的代表越飞和孙中山先生签订的联合宣言中不也明确表示共产主义不适合于中国吗？”

贺雨亭：“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的社会制度是需要好好改造一下。”

阎锡山：“你儿子听信了‘赤党’那一套，一面散布那些歪理邪说，一面攻击谩骂我。”说着拿出一个本子：“你看，这就是你儿子的作文薄。他在里面说，”说着用手指着里面的一段话念起来：“‘吾省长既为民兴利除害，爱民如子，何为税务日增，使民不堪其任？将来人民贫不卿生，则国家何由而富？’这话写得多叫我心寒！贺先生，你应该知道，你说我搞‘六政三事’能有几年功夫，新增耕地面积十四万多亩，种桑一亿四千二百多万株，年产茧九百三十多万斤，种树一千数百万株。历代统治山西的人都说自己爱民，可谁能象我这样真心爱民，倾尽心力为民办实事？如果他们都能这样搞，山西不早就富得流油了？”

贺雨亭：“阎省长，怎么你也把这些上报数字当真了。”

阎锡山：“数据是最有说服力的嘛！”

贺雨亭：“不少人为邀功搞假植树，不仅劳民伤财，而且败坏社会风气。”

阎锡山：“那是极少数嘛！”

贺雨亭：“据说有人还向你报告过这些事，你不仅不处分那些弄虚作假的人，反而训斥报告人，说人家假的也搞了个假的，你们是连个假的也没搞啊。这不是支持弄虚作假吗？”

阎锡山：“水份里面肯定有，不过不少发展是一眼就能看得见的嘛！”

贺雨亭：“阎省长最好能举个例子。”

阎锡山：“就拿这交通来说，咱山西自古‘水乏舟利，陆无坦途’，哪有公路？最好也只能是那个灰毛驴驴上山灰毛驴驴下。可现在，太平、太忻、太风、太同、太军、白晋这些公路不是有的正在兴建，有的早已通车了吗？近些时回老家了没有？”

贺雨亭：“一直还没顾得上回。”

阎锡山：“你回一回家看看吧，太军公路早已通到你家门口了。坐上汽车回家有两三个时辰就行了，你以为还象过去那么困难？”

贺雨亭：“可这路是红十字会捐钱修的呀？”

阎锡山：“钱虽然是红十字会出的，可路要穿过人家的好地、宅地，特别是祖坟，人家让吗？来找我的都是些大户人家，涉及各种关系，七说八说实在伤脑筋啊。如果没有我的全力维持，光有钱就能修成？大概不可能吧！”

贺雨亭：“在修路过程中，由于经营不善，不少钱被贪污浪费掉了，实在可惜啊！”

阎锡山：“不管怎么说，这路总是在我手上修成的。道路通，万事兴。太军公路一通，何止你回家方便，你们那里的煤呀、枣呀，都可以拉出来卖钱了，你们需要的东西也可以拉回去，这该是为咱柳林人民造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