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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艺术漫谈之11

无奇不传

□ 梁镇川

2022年03月06日 12:01:33 编辑:

唐代称文言小说为“传奇”。宋元时期,“传奇”指诸宫调等说唱艺术以及南戏、杂剧。明代以后﹐“传奇”则成为以演唱南曲为主的长篇戏曲的专称。明末清初大戏曲家李渔,则是“传奇”创作的大家。他的十大传奇,成为中国戏曲史上的名著。

“传奇”者,无奇不传是也。它道出了中国戏曲一大特点——出奇制胜,即中国戏曲往往以故事情节离奇曲折,吸引观众。晋剧优秀传统戏《游龟山·蝴蝶杯》,游龟山打死卢林的公子卢世宽的,是江夏县知县之子田玉川;后来战场救了卢林的,也是化名为雷全州的田玉川;洞房花烛与卢林之女成亲的,还是田玉川。如此一波三折巧妙离奇的剧情,都在吸引着观众。还有杨家戏《百岁挂帅》《十二寡妇征西》《寇准背靴》等,都是以奇制胜,脍炙人口的好戏。

戏曲的看点,在于有“戏”。“戏”即“奇”也。为了达到“奇”的看点,剧作家往往设计复杂的人物关系。我曾看过天津市评剧团改编的《雷雨》。这一由曹禺先生经典话剧《雷雨》改编的戏曲,秉承了原作主要人物设置,很是奇特,互相之间关系纠葛,错综复杂,为剧本的传奇性、观赏性,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55岁的资本家周朴园,是某煤矿公司的董事长。

周朴园的妻子周繁漪,35岁。

周朴园的前妻鲁侍萍,50岁。

周府仆人鲁贵,是周朴园前妻鲁侍萍的丈夫。

周朴园与他前妻鲁侍萍的儿子周萍,28岁,与周繁漪有暧昧关系。

周朴园的前妻鲁侍萍与周府仆人鲁贵所生的女儿鲁四凤,年仅18岁,在周府当使女,又与周萍(其实是四凤的同母异父兄长)相爱并以身相许。

周朴园与妻子周繁漪所生的儿子、17岁的周冲,对年貌相当的周府使女鲁四凤情有独钟,爱追不舍。

三十年前周朴园的前妻鲁侍萍抱着她与周朴园所生、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出走;如今,这个儿子鲁大海已27岁,在周朴园的煤矿因闹工潮而被周董事长开除。

不别细看剧情,单从这八个主要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足以吊起观众的胃口,令人急欲观看这周府、鲁家内,究竟会演绎出一场多么传奇的好戏来!

为了达到“奇”的看点,剧作家尽可能使戏剧冲突,比生活中的冲突,更集中、更典型。这就常常需要把生活中几年、甚至几十年发生的事件浓缩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雷雨》便是将为时30年之久的旧中国家庭和社会的矛盾冲突,浓缩在“一个初夏的上午”,到“当夜两点钟光景”的一天之内,而且四幕戏就有三幕在“周朴园的客厅”里展开。想想,30年的人情故事,要在一天的戏剧动作、人物对话中艺术地呈现于舞台,交待给观众,而且还要矛盾冲突起伏跌宕,何等的奇妙哪!

为了达到“奇”的看点,剧作家还需要把三四个、甚至十几个人做过的事情,归集在一个人身上;需要把不同地点发生的事,处理在一个地方发生;而且还需要让人物之间的性格明显差异、追求的目的严重对立、彼此关系错综复杂。这样虚构出来的情节,在生活中也许找不到,但在情理中可能发生,因而也便比生活本身更紧凑、更传奇、更具吸引力和艺术感染力。

为了达到“奇”的看点,戏曲中还常常巧妙地安排设计一些偶然、巧合、误会的情节,“偏偏这样”,“恰恰如此”的偶合,比如《女驸马》《姐妹易嫁》,真假包公、十五贯钱误判等等。

中国戏曲正是以奇特、巧妙的构戏,赢得剧场和观众。正如李渔大师说的,“以完全者剪碎”,“又以剪碎者凑成”。这一剪碎、一凑成的艺术想象、巧妙构戏,便成就了中国戏曲“无奇不传”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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