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雒小平

突然想出去走走。

想起凤山的后山里，有一片杏树林，几年前曾“摘”过一回杏子的，漫山漫坡一大片。

于是给朋友发条信息：“赏花去？只是不知开了没有。”“然！”

第二天早上起来，朋友如约而至。便择了捷径，慢条斯理向山上走来。

上得山来，天高地阔，心情自然开朗起来。天贞观刚刚解封，还不见游客，香火旺盛的老祖殿、真人殿，没有了往日的香烟缭绕，现出少有的安静。相距不远的凤山公园，则明显热闹了许多，不少家长领着孩子出来玩耍，林间道旁处处晃动着孩子们的身影。柳枝新绿，柔丝轻舒，一派早春景色。

沿着甬道穿过公园，便到了进入后山的柏油公路。近年来因三山绿化，以及后山兴建了吕梁中学，公路修得十分宽整。顺着公路往前走，沿途看到有两家靶场，两户养殖户。靶场射击用的是小弹弓，场内还搭着帐篷，有人专门开车上山来打靶。回想幼时孩子们的游戏，如今却变成了一项煞有介事的“运动”，不觉哑然失笑。两户养殖户，一户是养鸡户；另一户养了几头奶牛和十几只鹅。鹅仪态雍容优雅，据说有贵族风度，以前只在“曲项向天歌”和王羲之那里认识，但近距离见还是第一次，因而有种意外收获的惊喜。

忽然发现栅栏外边地里有人在劳作。一位农人正挥动锄头，奋力击打着粪块，嘭嘭的声音老远就能听到，这让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们，感到天然的亲切。透过栅栏看去，觉得这位农夫有点眼熟。不等我们开口，他已停下手里的活儿，笑问我们去哪里。原来这是多年前的一位学生家长，听说我们来看杏花，用手指指前边说，不远，只是还没开花哩。

顺着指示的方向，我们拐上旁边的一条土路。没走多远，果然杏树林就出现在眼前，一棵一棵，铁树似的兀自站在那里，望上去似乎没有开花的迹象，仿佛依然沉静在“春眠不觉晓”的酣梦里，忘记了春天的来临。

朋友似乎看出我有点儿失望，便笑着说：“开没开花都是景！”

这话倒是有意思。于是，我们踏着枯草，向树林中间走去。据说每年杏子成熟时节，这里会有好多红男绿女来采摘。而今年，显然还未曾有人来打扰过。我们尽力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它们的甜梦。

不经意间，我发现树的枝头已经鼓起了细细碎碎的花骨朵。不错，是花骨朵儿。记得儿时常常等不及杏花开放，便折一枝拿回家里插入瓶中，盛满了水，不几日便次第开放，满屋馨香，看着花朵、闻着花香，似乎满屋子都是春天。

连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朋友，两人仔细瞧去，看到花骨朵儿有的已经泛上了红晕，有的蓓蕾如豆，一副含苞待放模样，凑近鼻子嗅一嗅，似有缕缕清香渗了出来……看得出，它们早已在积蓄着能量，憧憬着迎风绽放、把姹紫嫣红撒向人间呢。

这么想着，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千树万树杏花开的情景：漫山遍野，层层叠叠，宛如片片云霞铺展开来，“桃杏枝头春意闹”，无边的花海，流动的芬芳，吸引来群群的蜂蝶，织成一幅诗情画意的卷轴，怎一个“醉”字、“美”字了得！

回头再咀嚼朋友的话，不觉灵光闪过脑际，原来这话是颇富哲理意味的呀：花开，芳菲动人，自然是景；花没开呢，孕育着希望，集聚着力量，也同样是景啊。这正如晨有朝阳似火，光芒万丈，夕有落日余晖，红霞满天；春有万物萌发，冬有银装素裹，你能说哪个不是迷人的风景呢？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又何尝不也如此：每当我们在山重水复的时候，往往一个转身，或换一个思维，便柳暗花明，另一番天地倏然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