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文海
2017年12月,在《汾州乡情》创刊15周年座谈会上,有一位女士发言,她说到了汾阳源远流长的历史和令人暖心润肺的人文风物;说到了乡情乡愁,说到了铭义中学,也就是现在的汾阳中学南迁四川金堂的长途跋涉……她说她是土生土长的汾阳人,现在定居四川成都,她要写一本书,就写汾阳的历史、汾阳的人文、汾阳的故事。她的发言很有条理,很有见地,也很轻松流利,但是因为我也是个写过、出版过多本小说和散文书籍的人,所以让我记忆明显的是,她说她“要写一本书”的话。当时,我想过一个问题,她能写出怎样一本书来呢?现在写书、出书的人太多了,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想是那么想过,记是记住了她说过的这句话。只是事实上,对这位女士所说“写一本书”也没有十分在意。然而,2019年5月,经文友马鸿宾先生转手,一部署名芦转萍的长篇小说就放在了我的案头.
芦转萍就是两年前说要写一本书的那位女士。她的这部长篇小说题名《根脉》,洋洋洒洒近六十万字,以汾阳百姓从清朝末年到解放战争结束六十年间的生活为原点,辐射中国北方地区芸芸众生一个甲子时段内与命运抗争、妥协,乃至守护、适应、奋起的生存状态,为了根脉不断、文化传承,在生存的夹缝中努力汲取文化的水分和给养,吐芽、茁长、葱茏、茂盛、延续、生生不息。芦转萍以文学创作的精致构思,巧妙地把傅家和吕家三代人的故事融汇在六十年间发生在汾阳、乃至全省、乃至全国的几个大的历史事件中,以小说大,以点带面,以一滴水映衬光辉,以一斑而描画全豹。小说中的人物都不是历史事件的主体,但又都是受历史事件的影响者;他们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行为举止无不被这些事件营造的大环境影响和制约。既有中西方文化的碰撞融合,更有汾阳一隅异于他乡的农耕文明与市井百态的交相辉映,还有汾阳人以柔克刚守护根脉的执着和坚定,还有汾阳人“软难斗”式的内敛含蓄,在负重、压抑的社会底层,以一种刀劈不断,火焚不燃,弯而不折的韧性拥抱生活、坚守信念,永不放弃骨子里的本真,只把祖先的血脉、血性延续、接力,薪火相传,是一种根植于汾阳本土的秉性和精气神。小说中不乏汾阳文化元素的悄然绽放和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身体力行,汾阳人的根和脉就在这些情节和故事的展开和叙述中更加地清晰和强劲。
字里行间,有意无意彰显了作者的文学天赋和不一般的写作技巧。我认为,这部小说用大量真实的历史事件做背景,借助虚构与非虚构的转换与融合,非常好地以汾阳这一方土地上历史的笔墨梳理千头万绪的文化根须,深情抚摸始终在激情跳动的人文脉搏。端的是,芦转萍在以文学的名义虔诚地致敬、膜拜生她养她的故土家园。
因为要参加这个座谈会,又因为工作繁忙,所以我不得不加班加点来阅读这部长篇小说。原本是有点偷懒念头的,一目十行、概览一遍,也就是了。没想到,开卷有益,读起来却放不下了,直到前天才读完,累是累了一些,却非常欣慰。欣慰之余,竟然有一首诗涌上心头,是诗人艾青的《我爱这土地》: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永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来自林间这无比温柔的黎明/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为什么会想到这首诗呢?我想这是《根脉》的作者对故土家园的眷恋和乡愁融入渗透、打动了读者的心灵、慰藉了读者热爱家乡的情感。远在成都他乡的芦转萍始终对故土家园——汾阳这土地爱得深沉,守望在文峰塔下的我们——这些“舞文弄墨”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手抚《根脉》这部厚重的长篇小说,回眸汾阳这文化的土地上长篇小说创作的历程,我发现,这部长篇小说是汾阳本土女作家创作的第一部本土长篇小说;往远里说,是历朝历代,往近里说是新中国建国以来。确切的说,是汾阳本土女作家、女作家创作的第一部本土长篇小说(汾阳地域正式出版发行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在2008年,作者另有其人,是男性作家)。我还有个疑问,不知道芦转萍以前写过、发表过文学作品没有?这部长篇却显得笔法老道、颇有功力。读这部长篇,若不看折封上作者的照片,是很难断定这部书出自女性之手的。我在阅读《根脉》期间,经人介绍认识了正在汾阳老家探亲的芦转萍女士。随后,我和芦转萍女士有过几句微信交流,我说:《根脉》读了三分之一,感觉非常好。但因没读完,不敢妄加评论……
芦转萍回复:担心小说的故事性差,吸引不住读者……
现在小说读完了,我想说,芦转萍的担心大可不必。汾阳不是有句话说“黄瓜青菜,各有所爱”吗?能吸引住我完成阅读而又思思想想,难道就不能吸引住更多读者?答案应该是肯定的。这部长篇小说,有创作水平的高度、有作家视野的宽度、有地域文化的广度、有思想感情的深度,貌似欠缺一些的,是没有把握好故事的火候和温度。这可能是因为故事本身的时间跨度和作者自己创作的时间跨度较长,以致传达给读者的感受有点降温了。再一个,作者在创作中好像采取了一些电影艺术的表现手法,段落衔接或者说片段衔接有点“蒙太奇”,前几行在说一个事,一个“回车”便转换到另一个事上了,让人有点“目不暇接”。比方第三章,开篇写黎树林去傅家还“一刀肉”,连对话带叙述不过九行字后,便转到傅家母子治病的事上去了。此后第三章再没有黎树林什么事了,就好像给这个章节戴一顶不属于它的帽子似的。这样的行文方式在后面的章节中经常出现,给读者造成了一定的阅读困难。这不是说影视作品里的手法不能借用,而是说在小说创作中用不到位,就会导致叙述和描写没有影视人物那么丰满、立体,以至扁平化,形象单薄。这只是我粗浅的看法,有待商榷。通篇来看,谁又能说这不是作者大胆而有益的创作尝试呢?
因为作者是我们的汾阳老乡,我给我的这段谈话概括了一个题目:以文学的名义致敬故土家园。现在,在此,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向老乡芦转萍女士献上一个特写的感叹号,表示礼赞:向您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