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怡萍
小时候,家里来了亲戚,母亲总会嘱我上街割一块豆腐。有时候是拿钱买,更多的时候,则是拿黄豆去换。潜意识里,我们都觉得自家地里长出的黄豆,并不值什么钱。返回家后,我每每被白如凝脂的豆腐所吸引,有时会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地拿刀划下一小块,然后避开家人,风急火燎地悄悄吃掉。我想当然地认为母亲没有发现,因为吃过豆腐以后,我还会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帮助母亲做饭。而今想来,那时候因为家庭困难,正在长身体的我们姐弟几个,见到什么吃食都稀罕得不行。豆腐被切割掉哪怕一小块,睿智的母亲怎能不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她佯装不知罢了。
那年月,豆腐实际上并不稀缺,乡村的大街上每天都有叫卖,但除了过时过节,再有就是家里来客人,我们家是从来不买豆腐的。因此,幼年的我,便觉得豆腐是招待客人的上乘之物。当然了,卖豆腐的小推车里,通常还有豆腐皮、豆腐干之类,更是很少去买。
记得有一次,大我两岁的姨姐来到我家,母亲拿起一个盆去门道里的水缸准备舀水,恰好此时街上传来卖豆腐的声音。懂事的姨姐怕我母亲花费,便说:“姨姨,不用割豆腐啊,咱们炒点山药蛋白菜就行。”母亲听了我姨姐的话,尴尬地笑了笑,说:“俺外甥常也不来,姨姨今天给你们炒豆腐吃。”时隔多年,我还记得这事,我们姐弟三还经常拿这事打趣母亲,母亲总是自嘲地笑笑。我们为有善解人意的好母亲而骄傲。
长大后,对豆腐的喜欢只增不减。或许,这与童年的深刻记忆有关。寻常时日,什么凉拌豆腐、家常豆腐、虾酱豆腐、麻婆豆腐,成为我家的日常饭菜,豆腐皮、豆腐干、腐竹等也成为餐桌上离不开的副食品。
豆腐,古称“福黎”。相传由淮南王刘安所发明。制作豆腐所需的原材料黄豆,营养成分极高。昔年,农民们在春季便开始大面积种植,经过三季的耕锄整理,待秋日,收回的豆蔓便像草垛一样堆成山,再经过暴晒、碾压、簸杂,颗颗饱满。这是上天的恩赐,这一年的收成,将在冬天派上用场。
一块豆腐的生成过程是漫长的。把黄豆清洗干净,浸泡适当时间,再加一定比例的水磨成豆浆,生豆浆放锅内煮沸,煮好的豆浆需要进行点卤以凝固,在凝固的过程中,用勺子将其舀进木质容器中,用白布将其包好,盖上木板,压20分钟左右,雪白细腻鲜美的豆腐便做成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经了万千美味,独独偏好家乡的豆腐。远离故土,出门在外,人们常常会在餐桌上要一盘炒豆腐。一壶老酒,氲开了离愁,一盘豆腐,便有了家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