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 甘智勇
二十四节气里,我最喜欢“小满”。
它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智慧和哲学,“小”无关格局,只关乎心态。因为“小”,所谓的“满”才不至于乖张跋扈,四处闯祸。小满未满,不亏不溢,刚刚好,恰好地呼应了《菜根谭》的妙句:“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此中大有佳趣。若至烂漫酕醄,便成恶境矣。”
岭南地区最冷之际不是冬天,而是初春。到了立夏,这里还漠漠轻寒;到了小满,天气才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这个时候,抬眼望去,都是一片疯长的青绿和诗意。一年当中,数小满最是有声有色,既有“鸣鸠聒聒”,也有“布谷翩翩”;既有“枇杷黄后杨梅紫”,也有“绿遍山原白满川”。
从一些古籍上我们看到,小满前后是吃苦菜的时节。《周书》里有记载:“小满之日苦菜秀。”夏季暑气日盛,人们容易心火旺盛。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大智慧,把夏天称为“苦夏”,这个时节吃苦菜,以苦攻苦,清心去火。
岭南一带,此时的苦瓜、苦马菜正长得欢闹,苦马菜属不属于苦菜一种,待考,这个时令,餐桌上,它们却成为我们的常客。记得儿时这个时候,母亲总爱到田间地头扯上一把雷公根,煲水给我们饮,虽有点苦涩,但可清热降火。小满这个节气,让我们,特别是人到中年后,经历社会的一些世态炎凉后,幡然懂得“勘破世情浓亦淡,认真道味苦犹甘”的哲理。
这个时节,最好多到户外走走。你瞧,叠翠的山,流碧的水,幼荷茁茁,新蒲苍苍……大自然正以无限的生机诠释着浅夏之美。农人们正在田地里施肥、除草,谷雨前后插下的秧苗,已是长势喜人,田野绿油油一片,到处洋溢着生命的热情与活力。这里就是一部时间哲学,也是一部生命美学,小满过后,预示着一个火热季节很快来临,让你生出“几分耕耘几分收获”的感慨。
这个时候,我们常常被大自然所感染,宠辱皆忘,心生欢喜。半个月亮爬上来了,真是妙不可言,让人顿生“人生如月、月满则亏”之感,让人顿悟接受人生的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大境界。只要我们心怀希望,认真活在当下,便是“人间小满”:纵然我们光脚在田间里劳作,也要抬头看一看白云飞翔,听一听小鸟歌唱。
人间小满,小满人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