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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问(组诗二)

□ 李 峰

2024年03月03日 09:47:30 编辑:成柏

酒 仙

仙气总是从或深或高处飘来,缭绕时

仙境中,就有这仙或那仙出现。那些烈酒

都是先从靠近太阳的高粱秆上,截下高粱穗。再放到

埋在地下的地缸里,发酵。最后,加入大甑

在高温里蒸馏。直到流出可以直逼勇气的头锅酒时

我被这一场高深莫测,推入云雾,或许那就是仙境

仙就是灵气。多少年间,我就沾着头锅酒的仙气

把直逼出的那点勇气,灌进血液、伤疼,还有黑暗

和迷惑里,不停地行走在这一深一高之中。有时候

我幻想自己就是站在高粱秆上的一颗红高粱,是

太阳底下最幸福的那个人。白云在蓝天下缭绕的

真好,这世界真的很好。此时,那烈酒还在源源流出

酒仙太白,诗仙太白,我只能算是酒和诗的一个崇拜者

酒 局

迫不得已的应酬喝酒,不能算作酒局

那个场面上,频频敬酒的,举起的是酒杯

心中所想的是与酒无关的事。对方舔一舔或

一杯喝下去,会让敬酒者,心底翻江倒海,或稍微

掠过一丝涟漪。这场酒很苦很辣,有毒液的味道

能操办一个酒局的,是能人。能一辈子不断地组织

酒局的,是大能人。想一想,让那些与事无关,与人无关的

人,围坐在一个圆桌周边,座椅都是一般高、一般宽

只谈喝酒,不言它事,那是一场心无旁骛的盛事。有人

偶有出局,就像圆桌有了一点瑕疵,就会有能人及时修复

圆桌以外,都有尘世的杂念、苦难、喧嚣,那些都是

没有向心力的俗物。让人翻江倒海或掠过的一丝涟漪

都是俗物长出的毛刺,有针扎的疼。如果说我也算个能人

就是这些年里,一边组织酒局,一边出席酒局,从来不离不弃

酒 醉

生死之间,还有一种醉的活法。或悲或喜

让那烈酒,从嘴里穿过。选择一小杯一小盅

慢慢咽下,在有滋有味里,细品活过的日子

像一遍一遍地抚摸,又像是一首一首的催眠曲

渐渐地。就有小溪在体内流淌,阳光在溪水上

照射出细碎的斑点。你就躺在小溪旁,一块

很甜的土地上。如果选择一大杯一大碗,暴风骤雨

似的咽下,在一阵轰轰烈烈中,根本来不及让痛苦

和放声大哭,奔跑。而是把一声惊雷、一声怒吼

愤怒地塞进体内,像一场爽雨,瞬间,浇灭自己

几十年里,我常常在这种活法中,死里逃生

酒 魂

一场风一场雨后,细弱的小草,全都倒伏

下去。阳光照射过去,它们就又重新挺起腰杆

有人喻为小草精神。屠宰工用剪刀,掏空一条鳗鱼的

肚子,整个上午,它都在圆睁怒目,像一条龙一样,奋力

摆动、挣扎。我理解的万物,除了本身,各有各的灵魂

那些红高粱,在风雨中挺拔地生长着,充足的阳光

给了它不桀的风范。每一颗红高粱,都像蓝天下的一只

大红公鸡,雄居雄唱。我曾把一大缸酒,比喻为

一座巍峨的大山,雄峰峭立。我还把它比喻为父亲

在日子的风风雨雨中,用男人不屈不挠的雄性,抗衡着

生活里漏风漏雨的艰难。我只是大山和父亲的崇拜者

我把一大缸酒 ,当作一根拐杖,或打狗棍。且行且饮

六千多年了,这一缸大酒里,都飘扬着红高粱一样的

旗帜,都唱着雄壮的军歌。它不是水,而是一清二白的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