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杆处, 一行闪电
(外四首)
□ 田富全
桅杆,紧紧揪着破旧的白帆。
黑着脸的乌云,狂风
海腥味,嘶哑的鸥鸣
绝望在岩石上露脸
一行闪电
倏间,在桅杆处炸响
和撕裂
撕裂处有一行光亮
另一个我,在桅杆下顿悟
黄昏里,一个孤独者
看完人间最后一眼
夕阳,落寂般隐去
农人归家,羊群入圈
草木渐次坦露原野的苍茫
东山的那株歪脖树梢
纹丝不动地立着一枚孤寂的乌鸦
不远处的黑褐色顽石上
一位削瘦的老者,
望向灰暗的天幕,
想细数每粒星子的孤傲
水边的白鹭
一只白鹭一脚撑地立于水边
像一位白发飘逸的高手
晨曦中练习金鸡独立
徽漾的波纹
澄明着白鹭的平静
淼淼的汾河水
按不住白鹭冒泡的梦
到水边,他是想照照镜子
洗洗身上的灰尘
到水边,他是想吸纳清晨的日月之精
此刻,我想到一句唐诗
也想到李叔同
假如时光会重新生长
还是在这个如橘的黄昏
相拥时的颤栗,和二十年前一样
肉身,不会敷衍
谁才是真爱
做证的,还有蓝天
那曾经斜枝横逸的影子
肯定不是本我
那些言之凿凿的理由
像季风般吹过
如今。目光里没有锈迹
心跳里没有灰尘
深情的话语里有深邃的火山
青山是我书写的证词
溪水是我长久的述说
假如时间会重新生长
对你,我仍会有蓬勃的诉求
瞎子阿炳
一袭长衫
撑不起道士的风范
一副墨镜
遮不住内心的痛
一根竹枝,咚咚咚
在无锡的石板街上问天问命
不齿的身世
诱人的罂粟
涂碳的日子
好在还有引弟
还有挚爱的胡琴
一把二胡
如切如诉——
多舛的命运在琴弦上流
鼠齿咬断了胡弦
也咬断了音乐家华彦钧生命的支点
一泓微澜的泉水经年
映照着一夜一夜如钩的月亮
一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