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 肖继旺
50多岁的人,早该不是矫情的年龄,但失母之痛沉重,真的承受不起,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逝去的母亲。
2015年农历九月十三母亲离开了我们,但在我的心里,她好像一直就不曾离开过。在这思念萦怀的3310多个日日夜夜里,每当想起母亲离世时那无限留恋的眼神,每当凝视母亲生前慈爱的照片,每当播放母亲生前的影像,我都禁不住泪如泉涌、思绪万千。
1923年农历11月15日,母亲出生在方山县峪口镇土坌则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1岁丧母,21岁丧父,18岁入门方山县圪洞镇班庄村肖家,又值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加之祖父出身寒门,凄风苦雨,贫困交加。总算盼到新中国成立,好日子没多久,父亲又得了病,50岁出头就离开了人世,抛下了母亲和我们五个年幼的孩子,之前又有我五岁的哥哥被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生命。
我的出生更带着悲剧色彩,当母亲发现怀了我时,认为不能再生了,家庭负担已经很重了。于是她天天想着法子,希望自己能够堕胎,可不管她怎么花费心思,我还是如期出生了。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母亲对我几乎倾注了她所有的爱,既是因为我是众姊妹中的老小,大概更是因为觉得出生时对不起我。在我上学时,为我吃不饱肚子,母亲常常暗自流泪,所以尽管母亲的脾气并不是太好,但她却从来不打我骂我,总是由着性子放纵我,想着法子满足我。
母亲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人,但更是一个坚强勤劳的人。父亲去世后,当时只有40多岁的母亲抹去眼泪,以坚强的意志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冬日,空旷沉寂的山坳里,瘦瘦的风刮着,结了冰的小溪一副冰冷的面孔,母亲上山砍柴摔倒在路上,母亲没有流泪。三伏天,母亲窝在地里锄苗,背被毒日头烤起了燎泡,母亲没有流泪。
记得那年,母亲在离家很远的后梁地里挽豆子,可挽下后背不了,结果第二天去背时全让别人背走了,母亲气得哭了好一阵,因为那是那个年代我们全家人的救命粮。还有次,母亲在梁里磨地,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母亲拿着镢头挑着磨一个人在梁里打转转,雨水、泪水混在了一起,直到雨停,母亲才孤零零地从湿滑的路上连滚带爬回了家,那情景让我想起来就心酸。
有一次,母亲帮村里五保户瞎奶奶背秸秆,猝不及防被下山的牛顶下了二三十米高的石坡下,当时母亲忍着痛爬起来,从坡上走了几百米回了家,结果卷起裤腿时,膝盖上开了二寸多长的大口则,白花花的骨头露在了外边,村医土法上马,在没有麻醉没有消毒的情况下,给母亲缝住了伤口,至此母亲的膝盖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每逢天气变化,就痒痛难受,但母亲却说不后悔。
母亲是一个坚强勤劳的人,更是一个智慧淳朴的人,母亲一生没有上过学,但他坚信知识就是力量,读书改变人生,所以无论何时,不管生活多么艰难,都坚持让孩子们读书,为了让孩子们上学,母亲卖了家里的口粮,自己吞野菜,正是这种坚持,使所有的孩子都学有所长,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
随着儿女们的成家立业,本应享受晚年幸福生活的母亲,亦丝毫不愿闲下来,抱孙子、看外孙,缝补浆洗、打扫尘除、劳作不息。
那年,我女儿天心出生后,县里安排妻子去吕梁教育学院进修,为了让儿媳安心地学习,儿子好好地工作,母亲毅然决然地一个人担负起照看我的女儿。那时女儿才几个月啊。我不知道您每晚得起多少回,每天得喂几次奶,洗了多少尿布,操了多少心啊。要知道,母亲那时已是75岁的人了啊。母亲86岁那年,我儿子降临,她老人家继续接手起照看我儿子的任务。母亲因为过度劳累,背部右倾突起,右胳膊成了弓形却全然不知是什么时候,只知那只胳膊已举不起来了。为此,我有时很不安,可母亲说,我照顾孩子,为的是你们能安心工作了,母亲说这话时脸上露出的是幸福的荣光。
2015年农历七月十六,母亲在院子里跌了一跤,一个人静地躺在那里,幸亏邻居及时发现,把母亲扶回了家,但母亲仍不让告诉子女,怕影响工作,怕拖累子女,还是邻居们自作主张告诉了我们,才使母亲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经检查,母亲的耻骨裂缝。据医生讲,年轻人要下地走路也得一月四十天,年龄大了恐怕永远也自己站不起来,而母亲用超常的毅力,在一个月之后竟然能拄着拐杖少走片刻,连给母亲看病的大夫都说是奇迹,我们都以为母亲躲过了一劫,特别高兴,但母亲或许知道自己时日已不多,硬让我们从离石把我舅叫来,对他说,孩子们很孝顺,该花的花了,该吃的吃了,天天陪着她,此时我们才明白母亲是知道我舅脾气不好,怕她走后我们受委屈。那之后没多久,母亲永远地闭上了她慈祥的眼睛。
母亲,您的一生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可以说是用血和泪写成的。
90岁那年,一直和我住一起的母亲,突然搬到河西移民村独立居住,至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本想着一家人一直陪伴您的后半生,好好地孝敬您,最后却让您一个90多岁高龄的老人常常一个人吃住,孤单度日。回想往事我做得还很不够,特别是没有陪伴您走完最后一程,您让我后悔不已,但无力回天。而今却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痛心疾首,心如刀绞!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何况人乎?儿不孝,没能陪伴母亲走完最后一程,没能在床侧朝夕伺候母亲,成为我此生之痛、之憾!再也听不到母亲亲切的话语,看不到母亲和蔼的面容,甚至于哪一声的叹息都成了我永久的怀念,永远的疼痛。
多次含泪断断续续写下这些怀念母亲的文字,来表达我对母亲的真切思念,也是对母亲最好的告慰。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来也怪,母亲离开我的日子,我日思夜想,竟然很少梦见母亲。一位笃信佛教的友人解释说:“你的母亲生前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好人自有好报,她已升入天堂。她在天堂生活得很好,自然就不来打扰你们儿女了!”不管怎样,这种解释让我们姊妹5人都能得到一丝精神上的宽慰。
逝者已去,长歌当哭。我怀念母亲,愿天堂里的母亲能够感知到小儿子椎心泣血般的哀伤和思念。这辈子做您的儿子我还没有做够,祈求您下辈子还做我的母亲!
母亲,愿您在天堂里:静好,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