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韭菜
□ 樊启俭
“大相村有三件宝,韭菜、粽叶、团圆枣。”这是多少年来汾阳人民赞美家乡土特产品的口头禅。
家乡汾阳大相村种植韭菜开始于哪朝哪代?据村里的老辈人听他们的老辈人传说,具体时日虽难以确定,但其种植历史至少在1500年以上,这与《南齐书》里已有“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的记载大致相符。
家乡的韭菜美其名曰“黄立柱”,寓含坚挺如立柱之意。菜农们有口诀云“九尽韭出”,是指每到每年初春数九节令刚刚结束,韭菜续根上的幼芽就会顶破土层,露出笑脸。那白嫩泛黄的色泽像婴儿的肌肤,让菜农们疼爱、陶醉。他们使用十指铁耙细细地好似梳头发般地刨搂一遍,将土粒全部刨碎搂匀。当韭菜出土一寸高时,再将两旁培土。韭菜在春风的吹拂和春雨的沐浴下茁壮生长,一月有余便复盖地垄了。菜农们使用特制双刃铁镰将其平铲,成为初春第一个走上人们餐桌的珍稀菜肴。因其品位纯正,食之鲜美可口,很快在古汾州大地上流传起了“大相村的黄芽韭,神仙都想吃一口”的口头禅。随之,来自县内以至孝义、文水等周边县市的蔬菜商贩们便络绎不绝,慕名进村,争相购买韭菜。
据汾阳晋剧史料记载:建国前,本县牧庄村晋剧演员郝斗明雍容秀丽,嗓音清脆嘹亮,观众听他演唱,好似品食大相村的头镰韭菜,因此送给他艺名就叫“黄芽韭”。从此,名演员为名特产多地宣扬,名特产又为名演员增光添彩,两者得以相互臻美,相得益彰。
家乡的二镰韭菜于立夏时节上市,因其较之头镰韭菜更具独特魅力,从而倍受顾客青睐。
菜农们非常忌讳掠夺性经营,对于三镰韭菜不但再不收割,反而倍加管护,其中包括勤于锄草、适时施肥(以茅粪为主)以及浇水,尤其到了小暑和大暑两季节更要勤浇水。三镰韭菜像附有灵性,懂得知恩报恩,到了入伏天,它又先后生长出了韭苔和韭花。菜园内先是一根根挺立着粗壮翠绿的韭苔,多得数都数不清。后是盛开着一朵朵宛如白雪般的韭花,散发出浓郁的韭香,以致招引来众多蝴蝶满园飞舞。韭苔是农家最具季节性的珍稀待客菜肴,更是入伏第一天民间为传承传统习俗而吃“打卤”饭食中的必备食材之一。韭花经磨碎配料可酿制成辣酱,该菜食味道浓郁,宜于长期保藏,由此填补了冬、春两季蔬菜淡缺时的空白。
冬季降临了,三镰韭菜枯萎凋谢了。菜农们使用锋利的铁铲将其平铲,或喂与羊食,或倒入猪圈,溶为粪便。笔者行文至此,心生感慨,面对韭菜浑身是宝,终年奉献,经不住联想起“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著名诗句。然而,韭菜并非春蚕,也非蜡烛,因为它的根还在,生命还在。它在严冬时,身藏土中蓄势待发,等到来年初春更替日,它又以新的面容、新的姿态展现在大自然之中。
据《保健时报》刊载:韭菜营养丰富,含有多种维生素,具有补虚、壮阳、益肾之功能。这些功能虽然世俗韭菜都会含有,但家乡韭菜当居首位。这是因为它色泽特别鲜亮,纯属大自然绿色最佳食品之一;味道特别浓郁,保鲜力度特别坚挺;以它为主菜可以做出诸如炒韭菜、饺子、菜汤等多种饭菜佳肴,由它酿造出的韭菜酱和辣酱已成为城乡许多卖老豆腐摊点上的主要调料。此外,它还可医治兔、羊等家畜的多种眼病。
家乡的韭菜滋养着祖祖辈辈的大相村人。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村集体发展种植韭菜田200亩。韭菜连年喜获丰收,远销省城太原换回大把大把的钞票。到年终分红时,每个工折款2元,受到贾家庄公社党委的通报表扬。有一年小暑季节天降暴雨,山洪骤发,全大队粮田被冲毁,谁曾想农谚“淹不死的韭菜,旱不死的葱”果然应验,那一大片韭菜却在洪水中疯长,反倒又获得更大丰收。秋后,生产大队启动56台石磨,夜以继日磨制酿造了836大瓮韭菜酱和辣酱,成为全大队社员们的“粮仓”和“钱库”。当年,社员家家户户煮着吃、炒着吃、变尽花样吃韭菜,蘸着韭花酱吃窝窝头。土地下户后,生产大队顺应形势发展,把韭菜田悉数承包给150户菜农经营。这一农村生产体制的变更,像初春的阳光温暖着家乡乡亲们的胸怀,更像久盼的甘霖滋润着菜农们的心扉。他们万分珍惜这仅仅一亩有余的承包田,并实行科学种植,获取到很大的经济效益。
家乡的韭菜演绎出美妙动听的民间传说。从家乡向东行走10里便是闻名遐迩的酒都杏花村。相传,古汾州时村里有个老员外名叫九成,因此他十分忌讳“九”字。他的儿媳玉英心灵嘴巧,从来没有违犯过他的忌讳,所以他经常在人前夸奖她。他有个好朋友很想试探玉英的聪明,于是,便选择农历九月初九日,带九个人,骑九匹马,提着特地从大相村购买的几斤韭菜,挑着特地在杏花村购买的几斤汾酒,登门看望老员外,并指名要玉英向老员外呈报这些礼品。只见玉英微微一笑,进门向公爹言道:“爹爹,门外有三三人,四五马,手里提着扁扁菜(韭菜),肩上挑着杜康造(汾酒),今日乃是重阳节,来请爹爹去迎客!”老员外听罢,出门将玉英这番话转告他的好朋友,他的好朋友禁不住连声赞扬玉英的机灵过人。通过这段民间传说可以见证,早在古汾州时,家乡的韭菜已成为民间操办寿诞或是看望亲友的珍贵礼品,并已与汾酒开始相提并论了。
家乡祖祖辈辈的菜农们经过漫长岁月种植韭菜的实践,涌现出了众多的行家里手,其中特别是菜农相里润银、宋志富、李成忠、华立年,他们各种植韭菜5亩,平均每亩年收入3000多元。另一菜农樊启良利用农闲季节从事韭菜辣酱生意,因销路宽畅,销售收入非常可观。
如今,由于杏花村酒业集中发展区征占农田,家乡的韭菜再也不能成片种植,遂改为小面积庭院式经营。菜农们为把韭菜的“根”永远留住,他们在各自的小庭院内选择座北朝南且又向阳的风水宝地上,种植几畦韭菜,继续重复着年复一年的精心管护和适时收获的劳作程序,从而促成韭菜持续生长和繁殖,持续续写着新的奉献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