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山
□ 王志刚
这是一个村名,我的家乡,一个黄土高原上的小山庄。
多少次梦中与你相遇,场景多是儿时的印象。童年的记忆总是那么清晰,临近发生的事又多记不太清。
父亲先是民办教师,后转为公办教师,直至后来当了十多年的小学校长。因此,记忆中的操劳多是母亲的,她总是督促我和大哥好好念书识字,走出大山,到城市去。尽管母亲读书不多,但她的精明持家在十里八乡是有名的。高中时,母亲又在庞家会租了房子给我兄弟做饭,撇下了生意甚好的裁缝店,当时光徒弟就有五六个。
记忆中的爷爷总是留着一撮山羊须,抿一小口酒,左手捋一捋胡须,右手捧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爷爷年轻时在阎锡山的晋绥军中任科长,没吃什么苦,解放后就回了村务农。他起的总是很早,去很远的山沟里挑水,那里的土是红色的,有片天然的泉眼往出渗水。
爷爷种的辣椒很多,到秋天挂起一串一串来,很刺鼻,但又很香。九七年,我读高二时爷爷去世的。记得从一中赶回家时,爷爷已经不行了。“准备后事吧,液体也输不进,饭也不能吃”,乡卫生院的建平说,他是吴家峁乡当时最好的大夫。握着爷爷瘦骨嶙峋的手,泪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一滴一滴往下掉。人世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亲人即将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隔近三十年,当时十六岁我的那种揪心的酸痛仍历历在目,箭箭锥心。
爷爷一辈子生育子女挺多,还有一对双胞胎,但可惜活下来的只有我大姑和小姑。父亲是爷爷抱养的,从不远的虎头峁村,一高姓“送孩大户”,八个子女,送了五个。一向体弱的父亲是爷爷最大的牵挂,小时光奶娘就给找了五六个。担心没体力怎么养活一家人,毕竟父亲那时工资也不多。
梦中的午觉,是在五孔窑洞的第一孔,躺在土炕上鼾声起伏,嘴角还带着甜蜜的笑。外面烈日高照,树上不时传来知了的叫声,母亲在灶台上做着高粱饭,准备家人度暑用餐。
还有山背后的那条小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伴随着清香的气息,还有那丽人的身影,是青春懵懂少年曾一整天一整天的期待。
后来,在外求学,归家甚少。学校撤并,乡镇撤并,村里的年轻人全部外出,留守的就是十几个平均年龄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现在回村,回也匆匆,走也匆匆。明明满心期待,梦里多是家乡;回去满眼望去,却找不到记忆的影子,只得匆匆逃离。生怕伤到记忆中的美好,梦中的美好,或许,家乡的味道就是在记忆中,在梦里,在灵魂的最深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