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风里的疤
□ 王文浩
雁门关外的风,总在九月低鸣
像无数双眼睛,在岁月里睁着
1937年9月28日,阳光被染成血色
朔县城的砖,一块块被哭声浸透
刺刀割裂了晨曦,也割裂了寻常日子
巷子里的青石板,吸饱了乡亲的体温
爹倒在门坎边,手里还攥着护家的扁担
娘把孩子藏进地窖,自己迎向了火焰
刺刀挑着婴儿的襁褓,在巷口摇晃
老人们被捆成一串,扔进了燃烧的草房
女人的哭喊声被枪声掐断,
撕碎的衣襟在刺刀上挑起,
随后是死寂,连墙根的草都蜷成了团,
不敢看那片被践踏的尊严,
只有刺刀上的血,在夕阳里泛着冷光。
一百六十户的灯火,一夜之间成了灰烬
四千八百个名字,在黄土下喊着疼。
但山西的骨头,
是压不弯的山丹丹
是烧不化的煤
郭县长从人群里挣出来,红着眼吼出
“我是县长!要杀冲我来,别害百姓”
刺刀穿透他的胸膛时,
他仍把身子挡在乡亲前头
有人揣着仇恨钻进了沟壑
有人举着土枪冲向了硝烟
"咱不能让家,就这么没了"
这句带着土腥味的话,比子弹更有力量
风过朔州,总掀动历史的衣角
那些凝固在墙缝里的血
那些渗进泥土里的泪
从来都没有风干
它们长成了纪念碑上的字
长成了每寸土地的记忆
我们弯腰拾起一片瓦砾
就触到了民族的伤疤
不是要把仇恨刻在眉骨
是要让和平的根,扎得更深
是要让孩子们知道,今天的笑声
曾用多少生命去擎起
铭记,是为了让血痕不再新鲜
是为了让雁门关的风
只送来五谷的香,送来安宁的甜
是为了让每一步向前
都踩着先烈未凉的期盼
那些跪在地上求饶的身影,
那些被践踏的尊严
不是用来被原谅的注脚
我们没资格替地窖里的孩子说宽恕
没资格替火海里的母亲说释怀
那些刻在骨头上的疼,要永远醒着
不是为了延续仇恨,是为了守住底线
——有些罪恶,我们永远不能遗忘
雁门风吼裂穹苍,血浸残旗映日黄。
朔方儿女气如虹,死守孤城抗虎狼。
血史铭心终不忘,英魂长耀 国威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