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弓志雄
我的父亲名叫弓如竹,他的一生,人如其名,一生待人平和,为人诚实。
1920年,父亲出生在文水县开栅村的一个农民家庭,幼年因家境贫穷,只上过三年学,之后由于父亲喜欢读“闲书”,却也能识文断字,父亲读了不少诸如《三字经》《封神演义》《三国演义》之类的书,在当地也算是知书达礼之人。
父亲是个平凡的人,虽然不曾做过惊天动地的事。然而,他却在普通中透出农民特有的淳朴和伟大。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常讲起,日本人侵占我们村时,为防八路军的地下工作者进村,严把村口,不允许乡亲们随便出入,不论去哪儿都只能从东门经严格搜查后出入。乡亲们本来住村南,挑上一担大粪从南门出去很近,却必须绕东门才能出村。这一东一南相差数里之远,乡亲们苦不堪言,稍有不慎就得挨日本鬼子毒打,百姓受尽了欺凌。从那时起我幼小的心灵就充满了对侵略者的憎恨,充满了对日本鬼子的痛恨,也是从那时起我的胸中就燃起了汹汹的仇恨之火。以至当时立志,长大后一定要参军,消灭侵略者。
小鬼子投降后,由于我们村处于军事要塞之地,八路军经常进驻我们村。父亲经常为八路军取出家里珍藏的粮食来吃。解放太原那年,父亲参加了支前队,由于前线修筑工事深挖战壕需要木板,当时木材紧缺,父亲毅然卸下家里的门板扛到前线。每当父亲讲起往事,我都深深地为父亲的无私而自豪和感染。
到我稍稍长大以后,已是文革后期了。记得一年夏天,生产队里组织我们捡麦穗,每个人捡的麦穗交回生产队时要称重量,按重量记工分。为增加重量我就偷偷地在筐里埋了一块石头,晚上回家后兴奋地把事情告诉了父亲,满以为能得到他的夸奖,不曾想父亲却大发雷霆将我骂了一顿,还不许我吃晚饭。我第一次看到了父亲慈祥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严厉。也是从那时我看到了父亲做人的诚实和对子女的严格。父亲在生产队一直是干部,从我能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后,经常在星期天或假期参加劳动,那时我们家因为子女多生活困难,上地劳动我和父亲只能合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工前,父亲总是早早地要把当天劳动所用的工具材料备好带齐;下工时,别人急匆匆地上路回家了,我却总是要等父亲收拾完生产队的农具杂物最后一个回家。
生产队劳动最忙不过五月夏收了。白天顶着烈日一叠三折收割小麦,晚上还得加班脱粒。那时父亲已经五十大几岁了,为了能多挣几个工分使家里能添几个称盐打醋钱,父亲从未脱过工。为了让家里人过年能吃上点肉,父亲每年养两只羊,一来能卖给生产队羊粪换几个工分,二来也好过年改善一下生活。可这就更辛苦了父亲,他总是抽下雨歇工天或是晚上收工后还要给羊割草。每天从地里回来,天已经黑尽了,父亲弯着腰,背着半人高的羊草,蹒跚着摸进街门。
父亲是个勤劳的人,父亲还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记得生产队的时候,社员们选他当记工员。每当盛夏秋种锄谷苗时,锄苗任务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能尽快锄苗,不误谷苗生长期,队长把要锄的谷地分成许多地块抓阄包锄,这项工作让父亲负责实施。社员们谁都想抓到一块省工、省时、容易锄的地。记得一个陈姓的社员抓到一块较难锄的,立时勃然大怒,说父亲不公,把好锄的地让给了别人,竞谩骂起来,父亲只陈述事违,淡然处之;既没有喊怨又没有记仇结过,父亲以他特有的宽容和大度处理了此事。
村里人提起父亲的名字,全都会伸出大拇指连连称赞“好人,好人!”父亲在村里威信高口碑好。那个年代,村里的文化生活匮乏。全村就生产队一个黑白电视机。不管是在地里劳作还是短暂的休息,父亲身边总是围着好多人,在听父亲讲故事。父亲记性好,他会把他看过的书绘声绘色地讲给大家听。父亲养育了我们七个孩子,这在今天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可父亲硬是把我们个个都拉扯成人,母亲从这点上说父亲也足够伟大了。为了培养我们,父母省吃俭用,可是,上学需要的东西却尽量满足我们,对我们的学习和做人却严格要求。父亲经常说:勤能补拙,俭能养德,对别人要宽容,和别人遇到利益纷争的时候要不怕吃亏。父亲说“吃亏人儿常在世”。就是在他的影响和训导下,使我们养成了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品行。
晚年的父亲,尽管生活好多了,衣食无忧,可母亲去世早,老人总有一些淡淡的哀愁。可父亲仍总牵挂着儿孙,期盼着曾孙后代们能学习上进,期盼着后代们能为国出力光宗耀祖。就是在他卧床的两年中,还经常询问儿家的事、女家的情;还要经常关心孙子们怎样,外甥们那样;他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关不尽的爱……
父亲的一生是平凡的,可他憎爱分明,无私奉献、以诚待人、与人为善、勤劳俭朴、宽容大度、严以律己,睦邻友好的品德,不正是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美德的体现吗!……